第41章 醉了
第二天一早，晨曦见缝插针从窗帘边缘透入室内，留下一条细长的光线，绵延到床上闭眼熟睡的人。刺耳的闹铃在这一刻乍响，白翊猛然睁眼，扭头关掉闹铃。
室内随之坠入静谧，他视线一歪，落在一旁的钥匙包上。
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并不是他昨晚独自一人幻想出的梦境。
在床上直勾勾盯了好一会儿的天花板，闹钟又响了一次，白翊坐起身再次按掉，看见消息栏里有一条眼熟的消息：
傅正青：阿翊！出来玩啊！
自从那次在赛车场闹了一场，傅正青他爸傅华把儿子接走后就限制了他所有的娱乐活动和人身活动范围，一直到学校放假，兴许也是因为快过年了，这才有所缓解。
而傅正青本人早就被压抑得心里痒痒浑身不舒坦，一得到赦免就开始大浪特浪，自然不会放过白翊。
这不，这两天都约了好几回了。
白翊趿着拖鞋进浴室洗漱，一边打字回复：没时间。
大清早的，正是夜晚歌舞升平结束过后刚入眠的时间，傅正青意外地还醒着，立刻给白翊打来电话：“阿翊啊，你怎么天天这么忙！”
白翊咬着牙刷，口齿不清，于是简短地说：“公司。”
“你也太老实了吧！”傅正青哎哟一声，“公司有什么好去的啊！溜了溜了！五木街开了家新的娱乐会所，晚上去啊！”
白翊不欲和他多做解释，漱去口中牙膏沫，转移话题问道：“你这么早就起了？”
傅正青说：“哪能啊，还在酒吧呢，正要回家。”
“……”白翊心道果然，不怀好意和他说：“回家小心你的皮。”
大概是一语道中傅正青的伤心事，对面顿时“嘶”地吸了口冷气，声如蚊蚋：“靠。”
白翊嘲了一声，开了免提洗脸，水声哗哗冲刷耳膜，他突然想起什么，问傅正青：“哎，你之前给我发的那一堆照片还在吗？”
“什么照片？”
“就是那时候你刷屏的，”白翊的声音闷在毛巾里，“顾延琛的照片。”
“那私生子？”傅正青在那头怔了一下，狐疑问道，“你要他的照片干什么？”
白翊：“……”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冷静下来后，白翊忽然就想起了当时傅正青给他发来的顾延琛的一连串照片。当时傅正青只让他关注了那张赛车场上的照片，至于其他的他也不屑多看，匆匆扫了一遍，又因为毕业典礼的那张照片让他如鲠在喉，最后干脆一股脑地把照片全都删了。
这会儿回去翻找空无一照的聊天记录，白翊只想抽一顿当时的自己。
他轻咳一声，含糊其辞地说：“你别问，发给我就行了。”
那边傅正青虽觉得奇怪，但他一根筋的脑子没有多想，既然白翊这么说了，他就去翻自己的记录。只是那段时间太久远，照片已经无法打开，他实话和白翊说：“打不开了，我也没存。”
谁闲着没事去存那私生子的照片啊。
白翊很快问道：“我记得那时候你说是你妹发给你的？”
“对啊。”
白翊问：“那你妹那里呢，还留着吗？”
“……”饶是傅正青神经再粗都能品出其中的不对味来，他沉默片刻，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的确是“阿翊”没错，但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阿翊会说出的话。
距离他们去赛车场之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傅正青真想冲对面说“如果你被绑架你就眨眨眼”，然而即便白翊眨了眼，他这也看不见。
他朝自己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问：“阿翊，你说，你是又想到什么办法搞他了？”
“搞什么搞……”白翊已经换完衣服，将免提又切换回听筒模式，另一手抛着那钥匙包，闻言一个没接住，钥匙包啪嗒掉在地上。
傅正青却置若罔闻：“哎阿翊，要是你真想着什么法子，趁我还有人身自由，记得带上我！”
“都说了没有要搞……”白翊破罐破摔，“算了，你去翻一下，之后发我就行，我出门了。”
话音还没落完，那边傅正青还没反应过来，听筒里已经只剩下了忙音——白翊挂断了电话。
“……”傅正青暗自嘀咕：“这什么情况？”
……
自从那天白翊从顾延琛那儿拿到他家的钥匙后，见人都是一个春风得意，连看着白绍辉都顺眼许多，过年期间的所有酒会都一口应下，惹得白绍辉打量了他好几眼，甚至问他最近是不是又偷偷闯祸给他丢人了。
但实际上，即使如此难掩那高兴劲儿，白翊也没有行使过这把钥匙的使用权力。
钥匙在他手里是一回事，真正进去家里是另一回事——那是一个陌生的私人领域，他自认为还没有权利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踏足。
自那天在Silence发生的不愉快后，方思就给白翊发过消息，希望能找个机会请他们喝酒或吃饭，顺便谢谢那天的帮忙。只是这四人各有各的忙，一直聚不起来，最近几天许沐安又飞去大洋彼岸和家人过年，最后连郑裕柯都说有事下次再说。
白翊从传话筒顾延琛那儿得到消息后只说了声“好”，浑不知郑裕柯给顾延琛的原话是：“我可不想去当一千瓦的电灯泡，你们俩吃好喝好！”差点就得到了顾延琛那儿黑名单的待遇。
然而年前的时候连顾延琛自己都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一直到公司放假前最后一天才终于得空。
也许是最近一段时间老实了，这天白翊犯懒请假没去公司，白绍辉也没说什么。等他在白家吃过晚饭，顾延琛发来消息说刚出公司，正在去Silence的路上，他这才从白家出发。
半路上，傅正青终于就照片的事发来了结果。
这次他给白翊发的是个压缩包，数量比那天微信刷屏的只多不少。白翊戴着耳机一边打电话一边翻那些照片，大多都是顾延琛学生时期的照片，没忍住问了声：“这照片都是哪儿翻出来的？”
“什么学校论坛啊贴吧啊，有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了，”傅正青说，“再加上私下互相流传分享，最后都到了我妹手上。”
白翊冷冷哼了一声，手上正好翻阅到顾延琛高中时期，一连几十张都是跆拳道比赛的照片。白翊停留在一张上，依稀记得就是当时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张照片。
拍照的人应当是在顾延琛刚摘下护具后抓拍的，照片里的脸部线条没有现在那么凌厉，比白翊认识的多了些许少年气息。顾延琛正一手拨着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手指弯曲却依旧修长。眼眸低垂，双唇微张，不再抿成那条熟悉的锋利直线。经过剧烈比赛后松垮的衣领随着他的动作歪向一边，露出胸口一片晶莹皮肤。
刹那间，白翊只觉着自己的五感都好似产生了混乱，视网膜和耳膜仿佛连成一片，所有的意识都被眼前的照片抽走，以至于出租车司机问了好几遍停在哪里，白翊才从照片上抽身，咳了一声回道：“前面右转，路边停。”
“阿翊啊，”耳机里还传来傅正青的声音，“你要这照片到底什么用处？”
白翊付完钱下车，回道：“都说没什么用处了。”
“是吗……”傅正青将信将疑，“我前几天去问我妹要照片，你猜她说什么？”
“什么？”
“她说，”傅正青掐起嗓子模仿，“‘哥，你这样子像极了我的小姐妹，你是不是弯了？’”
白翊脚步顿时一停。
耳机里傅正青仍然滔滔不绝：“我靠，哥哥我像是会弯的人吗？！更何况对象还是那个私生子？！”
白翊被说得有些不自在，倚着路旁的栏杆，摸出根烟叼嘴里却没点燃：“你不是也去过gay吧。”
“别提了，”傅正青简直悔不当初，“那时候好奇喊你和沐安哥一起去了一次，之后我再没去过了好吧！倒是你们不是还……”
“行了，”白翊打断他，“不是说不提了。”
“哎行，不提了不提了。”傅正青应声，半晌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等一下，阿翊。”
白翊吸一口烟草气息：“什么？”
傅正青话语踌躇：“你不会是看上那私生子了吧？”
白翊：“……”
忽然一众男男女女从旁边的KTV里哄然而出，走路间互相推搡，路边道路不宽敞，有人脚下一歪倒在了白翊身上。
那人忙说道歉，话语间挑着视线偷偷瞟白翊的脸，后者却因此从无言以对中骤然回神，说了声“没关系”。
他拿下口中没点燃的烟，转身丢进垃圾桶，低声装傻充愣：“瞎说什么呢。”
“真要说起来这照片是你要的，”傅正青却正色道，“又说不是要搞他，你不会要追他吧？”
“……”白翊迈步朝Silence走去，脚步却有些凌乱：“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
“那你……”
“行了，”白翊摘下耳机，冲手机话筒说最后一句，“别这么异想天开，就是听见点传闻好奇。我还有事，先挂了。”
“喂！阿翊——”最后一个音被摁灭在电话忙音下，傅正青看着手机挠了挠头，心里只想着：什么传闻？他怎么不知道……
白翊挂了电话，正好到Silence门前，推门走入，两人四道目光便向他投来。
顾延琛竟然已经到了。
“这么快？”白翊惊讶道，问完他想想也是，公司离Silence比白家近，他们几乎同时出门，顾延琛到得快也没什么奇怪的。
“嗯。”顾延琛没有详细地解释，只应了一声，和方思对视一眼，然而白翊正因傅正青的话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视线。
酒吧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顾延琛正坐在吧台旁，白翊脱下外套，在他旁边坐下后环视一周，问道：“今天没其他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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