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惩罚
顾延琛离他几步远，就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一晃，白翊的脸颊上肉眼可见地应声浮现出红印。
他连忙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白翊试图再扇自己的手。
“你干什么。”他的语气几乎有些严厉，短短几个字却隐隐带着颤抖，手上不受控制地收紧。
而白翊像是失去知觉，轻飘飘地向他道出两个字：“惩罚。”
顾延琛另一手扣住白翊的下颚，在对方想要扭头回避视线的时候强硬地限制住行动。手往反方向稍稍一带，将那片刺眼的浅红尽收眼底。
他只用拇指轻轻在对方脸颊一碰，白翊便短促地倒吸了口气，他打自己的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道，出手迅速，甚至感觉口腔里产生了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他不想被顾延琛发现自己的痛楚，硬生生在发出声后的瞬间抿紧了唇，将那口气半路拦在外边。
顾延琛心尖又疼又热，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他心里势如破竹，手上却反其道而行放轻了动作。
他的语气中带有几分愠怒：“这就是你说的惩罚？”
用伤害自己的方法？
白翊对上顾延琛眼中的愤怒，嘴角旋即无声地一扯。
——看吧，只要一提起来，他还是会对当时自己的粗言粗语心怀芥蒂。
这段时间的回忆都如同乘在一个个易碎的泡沫上，晶莹美丽，包裹着亮眼到足以迷惑人视线的伪装。他们都被充斥在周遭的平和蒙住了耳目，一味笔直行走，却没发现路旁突然戳出的木刺。
泡沫接二连三地被穿破，露出里层本质的肮脏。
“从你第一天认识我，不就该知道我的习惯的吗。”白翊低声说道，低垂的眼眸里有着难以察觉的红，“我就是像这样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一个人。”
喜怒无常，暴力低贱，脾气臭得要命，万事都只会用打架来解决。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然而顾延琛眉心一蹙，说：“你不是。”
白翊却被逗笑了。
他完全没把顾延琛的这三个字放在心上，收好笑后反过来一意孤行问道：“你想怎么惩罚我？骂我？打我？侮辱我？都可以。”
这语气着实太冲，可真称得上是死性不改，顾延琛一定更讨厌他了。
顾延琛看着他，忽地松开手，静默片刻过后，从大衣口袋拿出手机。
白翊不知道他给谁打了电话，只是对面似乎很快接起，顾延琛喊了一声：“陈叔。”
白翊听不见那边的说话声，只有顾延琛的一字一句低沉有力：“那边还开着吗？”
“嗯，现在过来。”
“好。”
看顾延琛应完最后一个字后挂了电话，白翊不禁问：“要去哪儿？”
顾延琛没有直接回答，只和他说了一个字：“走。”
半小时后，白翊站在跆拳道馆内，逡巡一圈后疑惑地看着顾延琛。
怎么回事？这人教训人揍人还要挑地方的？
白翊一脸神情复杂，忍不住又偷偷瞧了顾延琛几眼。
这时就见原本空无一人的接待处后走来一中年男子，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见到顾延琛便热情打招呼道：“小琛啊，好久不见你过来了。”
“陈叔。”顾延琛唤道。
白翊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被唤做“陈叔”的中年男子指了指白翊：“带朋友来玩玩？”
顾延琛淡淡“嗯”了一声，惹得白翊终于将漂浮不定的视线固定在他身上。
“一楼大教室晚间有课，帮你留了楼上的房间，”陈叔说，“你以前的衣服也还在那里。”
“谢谢陈叔，”顾延琛从他手上接过钥匙，“还有新的衣服吗？”
陈叔说：“有有有，更衣室里一直放着，直接拿一套就行。”
“好。”
说完最后一句话，顾延琛用手指勾着钥匙，另一手手肘处还挎着他的西装外套，回头朝白翊说：“走吧。”
跆拳道馆一共占一二两层，顾延琛直接带着白翊从楼梯间上楼。室内有暖气加成，能把人蒸出热汗，楼梯间却阴森得可怖，缝隙中吹进来的风都被掐成一道道尖细的声响。
白翊原本还因为不明所以，慢吞吞地跟在顾延琛身后，这会儿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脚步加快跟着人三步并两步窜进了二楼的门。
周遭瞬间变暖，白翊摸摸鼻尖，嘟囔着问道：“来这里干什么？”
顾延琛不置可否，走到走廊尽头停下脚步，开了左边一处房门。
是一处更衣室。
顾延琛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里面靠墙的一排柜子前，白翊走进来的时候观察到外面的柜子上都是贴的号码，然而顾延琛面前的柜子上并没有写着数字，而是贴上了姓名牌，写着他的名字。
顾延琛用钥匙打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只有领口点缀黑色的纯白道服，最上面放有一根黑色腰带。
他只瞥了一眼，紧接着找到更衣室角落放置新跆拳道服的衣架，拿了比他自己小一号的衣服和白色腰带，递给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白翊。
“换上。”
“哦……”
一路过来，白翊先前那股因为后悔而对自己发的怒气早已被浇透到无影无踪，他几乎是乖顺地接过衣服，抬头又问：“换下来的衣服放哪儿？”
顾延琛已经回到了他专属的柜子前，顺口回道：“随便哪个柜子都行。”
白翊跟在他身后，又“哦”地应一声，就近打开了他对面的柜子。
两人背对着背，一时间暖气十足而显得有些闷热的更衣室内只有衣物的摩擦声，白翊正要脱下贴身的衣服，忽然想起自己手臂上的疤痕——这可不能被顾延琛看见。
他偷偷转过头，整个动作因为缓慢看上去略微机械，他几乎听见自己脖子扭动时发出的声响。
但顾延琛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声音，他背对着白翊，自顾自地脱下上身的衬衫和背心，干净挺拔的后背顿时毫无遮掩地展露在白翊眼前。
顾延琛肩宽却不壮，穿着衣物时就能隐隐约约看出衣料下包裹的肌肉线条，此时失去了遮挡，加上两人之间空隙不大，白翊稍稍往后一靠就能贴上顾延琛的背脊，以至于以他现在的角度，几乎能看见顾延琛背部肌肉上的每一处纹理线条，包括能让人直觉血脉偾张的沟壑阴影。
白翊立刻收回视线，脱下上衣后快速套上跆拳道服的上衣，再次遮住手臂的伤疤。结束动作，他竟然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出汗。
没过多久，身后的人问道：“好了吗？”
白翊一惊，转过身的时候手上翻飞着系紧腰带，急匆匆说：“好了。”
然而顾延琛看着他腰间杂乱无章且长短不齐，明显是随手系的腰带，却说：“系得不对。”
“啊？”白翊茫然抬眸瞧他一眼，旋即解下自己胡乱扎好的腰带，在腰间比了一下：“这样？”
“不对。”顾延琛指导了两句，然而光凭口头文字，白翊实在不知道是哪根在上哪根在下，顾延琛看不过去，直接拿过白翊手上的腰带。
白翊顿时感觉一股熟悉的沉香在眨眼间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自己的身躯。
顾延琛略倾下|身，将腰带绕至白翊身后，两臂近乎是将他整个人都环绕在怀抱里，呼吸时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他裸露在领口之外的颈侧，霎时间引起一片片的颤栗，甚至感觉有些气息蔓延到了他的后颈和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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