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玩偶
走出嘉逸公寓，一路经过公园，汇入商业广场熙攘的人流，落在地面上的人影也从稀疏的两只渐渐成群，最终消失于灯火辉煌。
白翊和顾延琛被拥在热闹的中心，相对无言。
十五分钟前，白翊只喊了声名字，许沐安便接上了对话，问真正的拜访者郑裕柯为什么会来找他。
郑裕柯说，许沐安之前落了东西在助理车上，但助理赶着走，他便请缨给送来，助理答应了，并告诉给他地址。
得到许沐安的允许放行后，郑裕柯在地下停车场找到空位停下，示意顾延琛稍等一会儿，后者称停车场闷，去室外吹吹风。
然而不久之后，白翊也下了楼。
“他们似乎有事要谈，出去逛逛？”白翊对着顾延琛说话，却在与对方对上眼神后立即撇开，只敢遥遥盯着顾延琛附近的丛灌。
顾延琛一声不吭，向白翊走近几步，白翊在他离自己两三步距离远的时候转身，两人心照不宣地朝外走去。
他出门匆忙，在问过郑裕柯为什么顾延琛不跟着上楼后便随手拿了件外套，甚至没有看清，拿成了许沐安的。至于那唯一一条围巾，他是不舍，也是不敢在顾延琛面前戴的，就怕对方离开时问他讨回去。
夜晚吹起了风，往白翊单薄开敞的领口灌，他几不可见地缩了下脖子，把手揣进兜里。
“在这等一会儿。”
终于，顾延琛开口说了在看见白翊后的第一句话，只是话音刚落，他便转身大步离开，跨入一旁的便利店。
白翊看着他的身影径直走到柜台前，在便利店门缓缓关闭的时候又流窜到饮料机前，店门感应到人，又缓缓开启，不让那贴着广告海报的透明门隔断视线的路径。
白翊看到他手上拿着一个纸杯，不多时回到自己面前。
“拿着。”他不由分说地将纸杯塞进了白翊手里。
热饮的温度顿时穿透掌心，沿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刺激了心脏的鼓动，让暖意一路延至喉间。白翊闻着纸杯口中漂浮出的奶香，先道一声“谢谢”，笑了笑又说：“热牛奶？”
顾延琛侧头看他，“嗯”了一声。
“你这是把我当成小黑了嘛。”白翊低着头轻声嘟囔，声音软糯，像句下意识的抱怨，又像情不自禁的撒娇。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
指望顾延琛先开口找话题是不可能的事，白翊收了他一杯热牛奶，也不好意思就此沉默不语，于是只能自己开口。
他清了清嗓子：“你和那个……郑裕柯，认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有鬼，白翊说完后就觉得这句话的语气还是有些耐人寻味。
顾延琛像是没有发现，也可能本身就是白翊过于敏感，顾延琛的回应波澜不惊。
“他是‘春恋’的代言人，”顾延琛说，“以前认识。”
白翊嘴抵着杯口“哦”了一声，又问：“怎么一起过来了？待会儿有约？”
还开的一辆车。
“嗯，”顾延琛神色如常道，“很久没见，去喝个酒。”
白翊又“哦”一声，不知道该接什么问题了。他仰头喝一口热奶，余光瞥见顾延琛正正大光明看着他。
“怎……怎么了？”
“你呢？”顾延琛问。
“额，”白翊下意识开口，“我和沐安哥……”
然而话没说完，他话音突然一顿。
——他问了顾延琛三个问题，那对方这一句反问究竟是问的什么？
问他和许沐安是不是认识？答案显而易见，顾延琛又没有失忆，也不是脑残，明显不是问这个。
那是问他为什么和许沐安在一起，在一个家里？还是问他待会儿有没有约……
他和许沐安亲如兄弟，但也仅仅止步于兄弟。他把许沐安当作哥哥看待，许沐安反之亦然。如果他们两人之间能擦出什么兄弟以上的火花，也不会一直等到现在。
……许沐安或许也不会去美国这么多年。
但顾延琛会不会误会？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白翊的脚步顿时一顿，连带着和他几乎擦着肩走的顾延琛也停下了脚步。
“我只是在这里……”
——借住。
“在这里什么？”顾延琛问。
白翊静默片刻，摇头说：“我和沐安哥本来也是打算出门去喝一杯。”
他在心里啼笑皆非地想：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顾延琛是个对别人永远持有不冷不淡的态度的人，对他展现出的温和都是因为他帮了对方——第一次是给小朋友止哭，之后几次都是因为小黑。
现在他是同居还是借住，和许沐安的关系如何，顾延琛又怎么会在意？
一些隐秘的龌龊心思，自己藏着掖着就好了，若是要反其道而行地拿出来大张旗鼓吆喝，最终扰了别人，也让自己变得狼狈不堪。
他已经在顾延琛面前吃过自作孽的苦头了。
顾延琛基本都在注视着面前两米远的地面，用余光注意着白翊的举动，见到人低着头一个劲往前走，差点要撞上迎面而来的人，连忙拉住人的手臂，往自己扯了一下。
“小心！”
白翊如梦初醒，在对面的人走过自己之后，朝顾延琛说了声“谢谢”。
这“谢谢”堆积得太多，他快要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对了。”他的心脏还因刚才那出跳得有点快，但寻思着该扯开话题，故作淡定地问道：“前两天给你家送过去的那堆猫玩具收到了没？”
“嗯，”顾延琛松开手说，“太多了，小黑玩不过来。”
白翊笑笑：“那就让他慢慢玩吧，改天我看看有没有好的猫爬架，也送你家去。”
顾延琛张了张嘴，想说“你可以不用买这么多东西”，但在视线落在白翊侧脸上的时候，却还是咽下了这句话，合嘴不语。
夜风变得凛冽，白翊喝完手中热气渐散的牛奶，把纸杯丢了，下一秒就被冷风吹得脖子一缩。
“回去吧，”顾延琛说，“出来很久了。”
“好。”白翊应了一声，和顾延琛一起往来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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