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秋千
顾延琛从别墅走出后不久，视线一瞥便看见了独自坐在秋千上的人。他摸到口袋中的魔方，和顾珏两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抬步朝白翊走去。
若是放在平常，他必定不会对白翊今天多次的回避以及不理不睬感到奇怪，只不过因为有了昨天对方反常的道歉，加上中午对待小孩时出乎意料的温柔，让他忽然疑惑面前这人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白翊。但实际上，他们也的确没有见过几次，每次的交流都是不欢而散，更不用说推心置腹的了解。
然而当白翊抬眼向他看来，眼中还未收尽的软弱与惆怅让他隐隐猜测到这违和感从何而来——就好像是对方倏然摘下了覆盖在面上的一层面具，宛如一只永远蜷缩着身体的刺猬褪去了全身上下片刻没有松懈的刺，露出了他掩藏得最深、最不想让人看见、还不知是不是最真实的**。
不过就像之前的某天在公司吸烟室撞见的那次一样，这份裸|露不消片刻便消失殆尽。
“这个还你。”
顾延琛从困惑中回神，取出那个保管了一下午的魔方递到白翊面前。
后者盯着那物件看了会儿，才轻轻地“啊”了一声，接了过来。
他用两手手肘弯分别勾着两根绳，指尖点在那被恢复至原样的魔方上，没有去拨弄，像是不忍心破坏这完整与美好。
“你还原的？”他低着头下意识问了一句，声音有些沙哑，很快得到了对方同样低沉的一声“嗯。”
白翊又不禁轻声哼出一声笑，喃喃道：“好厉害……”
下一刻，顾延琛感觉自己在眨眼的瞬间见到了某个影子，也是如此捧着一个复原的魔方，说了三个字，只不过记忆中的是艳阳的夏。
人影瞬间挥散，顾延琛将双手插回口袋中，说：“刚才谢谢。”
白翊怔了许久，才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他：“什么？”
“那孩子。”顾延琛言简意赅地答，面上表情虽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但或许是因为夕阳的渲染，好似也被映上了一两分温和。
“啊……那个。”白翊看得愣神，贪婪地停了数秒后才转移开视线，用含糊的声音说：“没什么，不用谢。”
语尽，两人之间屈指可数的交流宛若同步走到了尽头。风好像大了些，白翊额前刘海都被吹拂着轻轻飘动。
顾延琛朝他轻微颔首，道：“先走了。”
白翊盯着脚尖前的草，轻轻应了声：“嗯。”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一腔怒火被陡然浇灭，停止的心脏重新在胸腔里跳动起来。斜阳携远了身上的寒意，就连面前的冰块都好像化了好几层。
然而顾延琛说要走后就没有多做停留，白翊很快能看见对方走出了自己低垂的视线范围。
耳边不断循环着对方的那声谢，片刻之后，他不由自主抬头，只能望见顾延琛肩宽挺拔的背影。
直到对方彻底没了人影，白翊收回目光，没过多久又听见了许沐安的声音。
“怎么就坐在这里，不回去吗？”
白翊看着他坐到并排的另一个秋千上，支支吾吾道：“晚上出去浪。”
说着，白翊将魔方轻盈抛起，正好落入许沐安怀里。
“这个还你。”
许沐安眼疾手快地接住，盯着那复原的魔方，手上一动便转散了完整的色块，让魔方重新回到了杂乱无章的状态。
“刚刚看见顾延琛从这里出去，他来找你的？”
“唔。”白翊莫名慌乱，“就是还这个魔方。”
许沐安眼尾瞥他一眼：“怎么在他那儿？”
白翊脚尖一动，小幅度地晃起秋千，伴着吱呀的声响将中午的事情简洁明了地和许沐安说了一遍。
听完后，许沐安淡笑说：“下午看傅正青对他依旧这么大的敌意，我还以为你跟他关系也不怎么样。”
“的确不怎么样……”白翊喃喃，朝方才顾延琛离开的方向瞟了眼，“你知道的，他也是——”
话语戛然而止，后面三个字仿佛成了一个禁忌，怎么都说不出口。
许沐安也静了好一会儿，没有再问。
兴许是因为接下来不用再待人接物，大半天的忙碌也在此时尽数化为疲惫，许沐安将领结扯了，拎了拎领口，又解开最上方两颗扣，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尽管冬风未停，他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凉意似的。
夕阳落了一半，他迎着暖红微微眯眼，岔开话题道：“今年年末也不打算回家住？”
白翊撇开视线，期期艾艾说：“圣诞加上年末嘛，玩得狠了就不高兴回去了。”
许沐安问：“还跟去年一样每天都住酒店？”
“没办法，”白翊笑答，“这不是没单独的公寓嘛。”
“阿翊，你说实话。”许沐安没被他用嬉皮笑脸敷衍过去，一反常态厉声道，“是不是因为冬至——”
“哥。”白翊骤然出声打断他，双脚用力在地面撑了一下，刹住了秋千，直到最后一些惯性引起的摆动都停歇，他才提着笑打哈哈：“傅正青说怕你也是该的，你现在的确是没以前好糊弄了。”
许沐安却紧紧盯着他说：“人总不可能永远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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