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冤家路窄
“你好。”
似曾相识的语调和声音，白翊看着伸到眼前的手，仍然觉得有些荒唐。
但他并没有被允许怔愣太久。见人没有反应，白绍辉已经皱起眉，白晏行见状立刻轻声提醒：“阿翊。”
旁人听来无异，白翊却被白晏行这道亲密的呼唤激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反应地抬眸觑了眼面前的人，以及同样在他身旁的顾珏。
在众人的目光下，他不得不伸出手，与顾延琛的手心轻轻一碰，却连拇指都没按上手背就匆匆收了回来。
与昨天偏休闲的服饰不同，今天的顾延琛西装革履，领带规规矩矩地贴在胸前，顷刻间让他带上了一层稳重成熟的气质。
在言行上，他也仿佛昨天没有见过两人一般，又在身边长辈的互相介绍下和傅正青打招呼。后者连手都懒得握，发出明显的一声“哼”，被傅华厉声训了一句：“什么态度！”
傅正青不屑地小声嘀咕：“一个私生子，装什么高高在上的样子。”
说是小声，但也只是相较于他平常的音量，这会儿依旧被周围几人一字不拉地听到耳朵里。
一瞬间，一圈人都面露尴尬。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发言的傅正青本人，以及白翊和顾延琛。
顾延琛在今天已经不知道听见多少句这样的闲言碎语，他在事前也预料到现在的局面，于是习以为常地装耳聋，只是顾及顾珏的心情，往她那儿瞥了眼，对方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而白翊攥住了自己的左手臂，同样没有说话。
最难堪的就数傅华，他打量了一下严阳秋的脸色，连忙按着傅正青的头朝对方道歉，至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顾延琛，他虽嘴上没说，心里总归也是有些看不起的。不过生意还得做，合作也得继续，表面关系需要维持，鱼死网破对谁都不好。
严阳秋拦住了他，叹了口气道：“别骂孩子，都是我的问题才委屈了太太和儿子在外面过了这么多年。”
闻言，白翊立刻在心中腹诽了一句：虚情假意。
真觉得委屈的话，又何必不娶？何必在这时才认？
他又往顾延琛那瞥了一眼。
从见到面开始，白翊一直都在悄悄打量着顾延琛的表情，看到他在听见“儿子”两个字的时候眼睫颤了颤，一双薄唇抿出一条锋利的线。
也许是白翊将视线投向顾延琛的次数太多，难免被对方发现，顾延琛忽地偏头朝白翊望来。偷看的人一时没来得及收回打量的视线，被正好撞见。
这时再撤未免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白翊便直直回视过去，随即见顾延琛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向下微微一动，似乎落在了他的高领毛衣上。
白翊有些不自在地拉高了领子，还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
然而顾延琛仅仅只是扫了这么一下，很快又垂下了眼。
那边严阳秋和傅华又寒暄几句，这两人的交情只停留在商业合作，于是傅华先找了由头离开，傅正青被他拉着和宴会厅里其他人打招呼去了。
留下的两家人明显要熟络一些，当然，熟的无非也就是严阳秋和白绍辉两人，连白晏行对严阳秋也止于面对长辈的客气。
白绍辉也不知是真的知道缘由，还是只当作一句场面话，他轻声对严阳秋说：“苦尽甘来了。”
严阳秋苦涩地笑了一下，转头看了顾珏和顾延琛一眼，顾珏朝他淡淡地回笑，但顾延琛依旧无动于衷。
“听说小顾也是A大毕业的？”白绍辉跟着严阳秋的眼神看向顾延琛，随后问道。
“嗯。”顾延琛应了一声。
“那现在是在TR做事了？”白绍辉又问。TR正是严家的公司。
顾延琛停顿了一瞬，回道：“不是。”
严阳秋见他又言简意赅地只说两个字，便帮他解释道：“他在他妈妈公司帮忙。”
末了，又伸出手在顾延琛后背拍了一下，带了些欣慰的意思，释然笑道：“他很优秀。”
白翊陡然皱了下眉，又扯了把领口，觉得这地方真是待不下去。他暗自思索，他们要是再永无止境地聊下去，自己还是找个借口溜走比较好。
白绍辉大约是真的知道些内情，此时拍了拍严阳秋的肩，像多年的好友般安慰道：“不过等过不久合并到TR，也还是一样的。”
顾延琛一直泰然自若的表情终于因此发生了变化——他难以置信地瞪了严阳秋一眼，又转到顾珏身上，问：“什么合并？”
白翊第一次听到这人的声音好像有些颤抖。
他本已经看到了熟人，正想打个招呼先走，这会儿一听倏然觉得有意思起来，往墙边一靠，准备再留一会儿看场免费大戏。
莫名地，他就是想看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碎裂的样子。
但严家显然不想在这宴会厅的大门口上演家庭伦理剧兼企业争夺战，顾珏抱歉地朝白家人点了下头，转而低声冲顾延琛说：“结束后和你说。”
顾延琛的表情一瞬间似乎略有些失控，看上去像是想要立马走人，至少白翊是这么认为的，他忍不住因此挑了下眉。
然而接下来，顾延琛只是在看过对方一眼过后深吸了口气，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朝白家几人道了声“抱歉”。
也赶跑了白翊对他好不容易燃起的兴趣。
白翊不禁撇了撇嘴，心道真让人扫兴。
看到眼前场景，白绍辉又何尝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他与白晏行对视一眼，直接将话题转了个弯：“沛熹明年夏天珠宝展的模特服装，还得拜托TR了。”
“我们合作这么多年，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严阳秋顺着台阶下，正好门外又有几个人进来，他结束和白绍辉的寒暄，带着剩下两人一起朝那几人走去。
白翊似有若无地眯了下眼，看着顾延琛亦步亦趋地跟在严阳秋身侧，再次与新进来的人握手和谈话，无论是淡然的表情还是依稀传来的镇定声音，都让人丝毫看不出方才发生过一段插曲。
他轻声咂舌，再次悻悻然收回了视线。
任务结束，其他人他也不必去见，于是白翊不用再假惺惺地和另外两人做戏。他打报备说：“刚看见沐安哥了，我去找他。”
白绍辉平淡地冲他“嗯”了一声，叮嘱道：“不许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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