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疤痕
白家别墅背后是一大片高尔夫球场,是白绍辉私人的场地,而距离白家最近的“邻居”,开车过去也需要至少十分钟的时间。
因此,在这个时间点,白家安静得几乎有些恐怖,但也因为不怕影响到别人,别墅外的灯光永远都是亮如白昼。
清晰地照亮了白翊手臂上的疤痕。
那些疤痕深浅不一,有些颜色很深,能看出长年累月的痕迹,而形状也毫无规则,有些是单一的圆,有些则像是由几个圆交错相叠而成。剩下的一些虽然颜色稍淡,但也算不上新伤,距今至少有四五年了。
然而今晚白翊重新看见这些伤疤,竟久违地蠢蠢欲动。
手臂触及阳台的栏杆,冰冷的感觉顷刻间透过皮肤往骨缝里钻,他却浑然不觉,右手两根手指捏在了烟上靠近滤嘴的地方。
这次的红色火光,对准的是他自己的左臂。
——笃笃。
还没等白翊摁下去,门上忽然响起两道敲门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风平浪静,对于被打断这件事并没有显露出过多复杂的情绪。
他将烟摁灭,丢进随身的便携烟灰袋里,拨了拨面前的烟雾。
进屋关上阳台门,他将袖管又撩了下来,这才喊道:“余伯,门没锁。”
这个房子里会来敲他门的,不会再有第二人。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余伯开门的手上提着一个医药箱,另一只托着一碗仍冒着热气的粥。
他将放碗的托盘搁在桌上,朝白翊毕恭毕敬地说道:“二少爷,您脖子上的伤需要上一下药。”
“知道了,放着我自己弄吧。”
这大概是白翊这一晚语气最温和的时候,尽管旁人听来依旧会觉得冷淡,但这已经是现在他能自然而然表现出的最大的友好。
余伯闻言将医药箱放在一旁,看白翊尤其缓慢地嚼着粥,每次吞咽的时候都要皱一下眉,犹豫了一会儿,直到白翊抬眼瞟了他一眼,这才劝说道:“先生在知道您受伤之后,第一时间就喊我去接您了。”
白翊用勺拨着碗里的粥,无声地冷笑了一下:“我看不是知道我受伤,是知道我打架被抓去警局吧。”
余伯不作声了。
他单名一个章,在这个家做了近四十年的管家,看着白翊长大。他还记得最初父子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差到现在的地步,小少爷经常会在放学后小跑去书房找白绍辉。他在外面不知道书房里发生过什么对话,只知道每次小少爷不出一两分钟就会出书房,然后问他来讨一大碗饭。
一直到大约七八年前,白翊上初中之后。
大约是少年人必经的叛逆期,也可能是因为小的时候白翊一直很乖,连小打小闹都鲜少有过,因此在他第一次在学校打过架之后,白绍辉喊他去书房,从黄昏训到了入夜。也是自那之后,白翊就如同变了个人,成了学校教务处的常客,白绍辉基本上不会有时间去学校,一向都是让余章代行,他也因此得知白翊在学校的态度越来越不端正,不止是不再认真学习,甚至经常和校外的混混打架,还学会了抽烟喝酒。
一晃就到了今天。
余章不知两人都各不相让的原因,但鉴于是家里的老人,他曾去规劝过白绍辉,对方只朝他挥了挥手,大约也是看在他的资历上才没冲他发火,于是只能转向白翊,想去缓和两人的关系,但显然是收效甚微。
“余伯,你也不用说了。”
白翊又何尝不知道余章的目的,他其实早已认清了自己和白绍辉的关系不会再改变,只不过还心存最后一丝疑问罢了。
他兀自揭过这个话题,问余章:“家里有新的我能穿的高领吗?”
他一向不喜欢穿高领,嫌勒脖子,就连冬天也全程露着,但显然白绍辉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余章回想片刻后摇头:“前几天刚处理过家里的旧衣服,您需要的话明天上午我派人去买。”
白翊虽不愿麻烦,但这件高领不买不行,便点了下头。
“您有什么款式要求吗?”余章问。
“能穿就行。”答完,白翊朝他摆了摆手:“这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碗我会自己拿下去。”
余章看他这样,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应过声后退出了房间。
周遭又静了下来。
因为喉咙的疼痛,白翊现在的每一下吞咽都显得十分难熬,堪堪喝了四分之一的粥,他便觉得没了胃口,连托盘带碗放回了厨房。
等洗漱完,他瞥见药箱,嫌麻烦,最终也没有替自己上药。躺上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导致他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白翊醒来时,见手里又抓着床侧的一只小熊玩偶的手臂。这只玩偶足有半人高,两只手腕附近的绒毛明显和其他地方有着不一样的颜色,像是被攥过太多次。
他撤了手把玩偶往墙边一推,拿过手机,消息中心被傅正青喊他游戏开黑的消息刷了屏。
他躺在床上,试了试嗓子能不能发声,虽然还有些不适,但好歹没哑。手上不停歇地给傅正青发去一条消息:你还活着?
傅正青立马就回了个哭泣的表情,发来一条语音:“可别说了,被我爸禁足了,之后连去学校都喊人压着我进教室,一下课再压着我回家,我觉得以后去学校简直就跟去放风似的。”
白翊不想说话,便言简意赅地给他打字: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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