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还在睡吗?”
大殿里,王卿筠穿着一身诰命服饰,虽然凤仪宫里摆着冰山,又有宫婢打扇,唯恐热着了这座宫殿的主人,但王卿筠仍是感到了丝丝暑气。
鸳鸯压低了声音回道:“娘娘昨夜和陛下闹了一场,直到半夜才歇下。再加上娘娘有了身孕,正是渴睡的时候,只怕夫人您还得再等上一会儿。”
“不要紧。”王卿筠的面色是连宫粉都盖不住的憔悴,但她的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只是娘娘怎么又和陛下闹起来了?你怎么也不劝着些娘娘?”
小姑子和陛下闹上一次、两次的,或许陛下还觉着新鲜,可总是争吵,夫妻间的情分就是再好,也要磨没了。
鸳鸯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夫人您也知道娘娘的脾气,使起性子来,哪是奴婢们能够劝动的。再说……”
鸳鸯俯下身,贴在王卿筠耳畔耳语道:“再说昨夜这桩事也怨不得娘娘。这京城马上就要变天了……”
王卿筠交叠着放在裙上的双手一下子将膝上的罗裙攥紧了,美目睁大,涂着口脂的菱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微微侧首,目光锐利地望向鸳鸯。
只见鸳鸯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悄声说道:“陛下已经使人去接大公子和二公子了。两位公子呆在国子监,就是活靶子。”
“我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王卿筠只要想到自己父亲做的那些事,编贝玉齿就忍不住地打颤。
如果说,王家只是牵扯到了段王府的案子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与乱臣勾结,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陛下连皇后娘娘都瞒着。可娘娘是陛下的枕边人。陛下夜里有没有回来,娘娘岂会不清楚……”
妻子有孕,做丈夫的却连人影都看不到,若非在外面有了温柔乡,就是遇到了棘手的大事。
以陛下对皇后娘娘的感情,天下的女子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在陛下心中,全都是庸脂俗粉。能让陛下“夜不归宿”的,也只有军机大事了。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当口,寝殿里响起一阵金铃碰撞的脆响,随之是一道沙哑中带着几分娇媚和慵懒的嗓音:“来人。”
鸳鸯连忙止住了话头,朝着殿里的宫娥招了招手,带人快步走进了寝殿。
“娘娘,您醒了。”
鸳鸯将谢晏和从床榻上扶起来,身后的一队宫娥捧着香帕、清水等物。
“陛下呢?昨夜有没有回来?”
谢晏和接过宫娥递来的温水,漱了漱口,吐在痰盂里。
闻言,鸳鸯虽然有些为难,却不敢欺瞒谢晏和,吞吞吐吐地说道:“回禀娘娘,昨夜陛下并没有回来。只是陛下走之前,吩咐奴婢小心伺候。”
“他怕是要食言而肥。”谢晏和轻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发脾气,而是一脸平静地说道:“伺候本宫洗漱吧。”
等到谢晏和收拾停当,看到候在大殿内的王卿筠,不由愣了愣。
她挑了挑眉梢,朝着鸳鸯低叱道:“混账东西,嫂子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本宫?”
王卿筠给谢晏和行完礼,这才含笑说道:“不怪这丫头。娘娘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正是要紧的时候,是我不让她叫醒娘娘的。”
“还不谢过侯夫人为你求情?”谢晏和闻言,语气不轻不重地朝着鸳鸯吩咐道。
“奴婢谢过侯夫人求情,谢过皇后娘娘宽宥。”鸳鸯连忙屈膝行礼。
“起来吧,记得下不为例。”谢晏和训诫完鸳鸯,遂笑吟吟地相询道:“嫂子用过早膳没有?”
“已经吃过了。娘娘不必管我。倒是你可不能饿着我和侯爷的小外甥,否则我可是不依的。”
王卿筠含笑打趣了谢晏和一句。
谢晏和坐到膳桌前,每样菜都吃了一点,这才吩咐宫人撤下去。
王卿筠一直暗中留心着,见状,水瞳弯起,笑眯眯地说道:“娘娘最近胃口不错啊。这样我也能够安心了。”
“昨夜没有吃多少,今早一醒来便觉得饿。”谢晏和用温水漱了口,将手指擦拭干净,扫了一眼漏刻上的时间,失笑道:“瞧我,这也不算早了。”
王卿筠跟着笑了笑,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左右。
谢晏和看在眼中,朝着大殿里的宫人吩咐道:“本宫要和侯夫人说些私房话,你们都退下吧。”
宫人们齐声应“是”,快速退出了大殿。
等到人都走干净了,王卿筠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双手呈给谢晏和。
“妹妹看看吧。”
“这是……”谢晏和面带疑惑地从王卿筠的手里接过信笺,她拆开封口,看清楚信里面的内容后,一双桃花眼里染上了凝重之色,再也不见方才的轻松感。
王卿筠眼帘微垂,浓密的长睫遮盖住了她眼中的复杂。
“嫂子,你把这封信给我,真的想好了吗?”谢晏和深深吸了口气,她此刻的面色异常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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