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正文完
白氏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淳州去往许县路途崎岖, 山路难行,两壁又多悬崖峭壁, 极易设伏,一旦放松警惕, 将万劫不复。
一路过去,基本上都是陡峭山路。到了许县, 又要避开北梁大军的耳目, 悄悄潜伏进山林搜寻大军的下落,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戌时末, 一行人已经到齐, 以沈在歌为首的救援先行部队列队依次上马。
白氏跟谢容山一路送他们至城门口,还不忘拉着她的手嘱咐:“茵茵,一定要当心啊。时刻保持警惕,注意安全。平平安安地回来。”
“嗯。”沈在歌点头:“娘,您放心,我和夫君一定会安全回家的。”
不眠不休一夜半过后,沈在歌一行人终于抵达许县。
北梁军队已经完全攻占许县县城,他们在城里喝酒庆功,笙歌不歇, 通宵达旦。而八十里之外的山林里,谢允川率领西陵军残部已经被困了十几日,没有粮食, 山里的树皮都快被他们剥光了。
林外还有北梁大军封锁搜山,情况已经到了最艰难的地步。
入了山林,遮天蔽日的树叶将天日遮挡得严严实实,没有光透进来,对于时间的感知也差了许多。也不知过了多久,战士们一个又一个接连倒下,谢允川却始终没有找到出口。
入山的时候,原本山后有一处断崖,他们本可从度过断崖,去到彼岸,再设法迂回转回淳州。
但他们进了山里之后,连下了三天大雨,雪山的水融化,加上春水,河床被抬高,没有舟船根本过不去了。
谢允川算着日子,知道谢容山的救援部队应该就快到了。
但他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来。
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他,现在或许正心急如焚,辗转难眠。
他每天都在山里转悠,企图找到新的突破口,身边跟着的副将等人也心急如焚,脚步沉重。
这日,伙房从山林里采了些蘑菇,烧了几锅没什么滋味的汤水,谢允川匆匆喝了两碗便继续巡山。
走出宿营地不过一两百丈,他听到林间窸窣而过的声音,一阵一阵,听上去似乎有百余人。
他下意识挥手,示意部下趴下。
他自己则默不作声地从地上扒拉了几粒石子,随时准备进攻。
北梁大军每日都会派人搜山,大军的驻营地也每日都在往山里逼近。
在此之前,谢允川已经遇上了很多拨,每次他都悄无声息干掉搜山的北梁士兵。
最后一个人经过的时候,谢允川身体忽的一僵。
他抬起头,看着从前方飞快掠过的那道人影。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影影绰绰的夜色下,她的脸看起来不太真实,眼里氤氲着一层雾茫茫的水汽。
四周无声,唯有风动。尘嚣甚起,死里逃生的庆幸和万念俱灰的绝望在这片深林里已经交织成网,弥漫了十几日,密密麻麻地笼罩着每一个人,让人的心中沉重、压抑,透不过一丝气来。
而沈在歌的声音,让这种沉重和压抑瞬间土崩瓦解。
认识她以来,这是第一次,谢允川从她哽咽的声音里听到了丁点害怕和委屈:“夫君,我来接你了。”
在他眼里,沈在歌是坚强的,不管什么时候,她的身体似乎由铜墙铁壁铸成,无坚可摧,她从不会有恐惧,更不会有委屈。
她有及云鞭在手,便有万夫莫开之勇。
而这一夜的沈在歌,站在她面前,身后是从密密匝匝的枝叶间漏下来的星光,那脸在交错的光影里神情复杂,两行晶莹清澈的泪珠滑过雪腮,淌进梨涡里。
——唇畔的笑意,甚是旖旎。
次日,谢容山的救援大部也开至许县,北梁大军只顾正面迎敌,和西陵军拼了个你死我活。他们以为谢允川被困密林十几日,早不堪重用,甚至将山林外的大军调走大半,只余小部分人守山。
有了沈在歌先行送来的粮草,大军又修整了整整一天。
次日入夜十分,许县烽烟初起,谢允川便带人冲下深林,和北梁军交上手。北梁军放松警惕,根本没将山里被困的西陵军当一回事,很快就全军覆没。
谢允川随即率军攻回许县,和救援部队接应,两面夹击,不过到三更时间,北梁大部便匆忙退往许县南方近一百里地。
打了胜仗,回到许县,再解决一些杂七杂八的遗留问后,谢允川带沈在歌到许县衙门暂时歇息。
最近总是好天气,太阳温暖和煦,晒到院子里的石榴树上,连春风都无限可爱起来。
谢允川睡眠很浅,这是在深林里十几日的经历使然。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从前沈在歌晚上睡觉时,脖子下都枕着刀剑。沈在歌到净室沐浴,谢允川拉上窗户上的薄纱帘子,半倚半靠在床头等她。
沈在歌沐浴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双眼轻轻合着,神情很是平和,呼吸声也浅浅的,不确定他是否已经睡着了。
沈在歌坐到床边,轻声问:“睡着了吗?”
谢允川没反应。
沈在歌慢慢往上挪,想靠在他胸前,却又怕吵醒他。在半弯着腰,有些纠结,就在这时,谢允川突然勾了勾唇角,抬手把她搂到自己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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