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巴掌
谢容山手支着下巴, 轻点了下头, 嗯了声,再未有多的话, 失意他继续说下去。
谢允川下意识掉头看了眼沈在歌,甫一对上她的目光, 她便将头转向别处,错开他的视线, 不肯与他对视。谢允川眼神一瞬变得黯然, 心底百转千回地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这才继续说道:“现在正是末冬, 青黄不接的时候, 我们若是大规模迎战,粮草能否及时供应是一个问题;其二是北梁这些年虎视眈眈,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次爆发农民起义,我们若抽调大量兵马前去阻击农民军,北梁极有可能趁势进攻。到时候我们后方空虚,很容易受击。”
谢容山略略点头,又看向沈在歌,问:“茵茵,你觉得呢?”
沈在歌坐得笔直, 门外的光照进来,像是有声音似的,从她乌青的发顶, 再到雪白的玉颈,滑过舒缓起伏的脊梁,沙沙地响着。
沈在歌说:“北梁多年来苦心孤诣,经营赤霞门。如今赤霞门的老巢被我们给端了,他们定然猜得到我们已经得知北梁和赤霞门的关系,势必会就此事商议对策。赤霞门一旦暴露,它在大成的作用就变得微乎其微。北梁甚至会担心我们从差探出蛛丝马迹,提前做准备,所以肯定会趁乱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所以,世子所言不无道理。此时我们如果当真抽调淳州的兵力前去阻击农民军,那么后方就难以得到保障,甚至是淳州都有可能陷入危及。”
底下众部将纷纷称是,请求谢容山只需抽调小部分兵力前去阻击农民军北进的速度就行。农民军再往北,有许州和建州的大军南下迎敌,到时候西陵军可抽身而退,退回淳州镇守,以免北梁趁机进犯。
谢容山当即发号施令,让沈在歌领军前去阻止农民军。
沈在歌半点思虑也无,脆生应下。
谢允川看着她走出去,才叹了一口气。如果沈在歌认定他心有所属,不肯原宥他,他到底该怎么办?事实上,他那沈在歌毫无办法。
他揉了揉太阳穴,他爹啊,真是会办事,在这个当口让沈在歌北上阻击农民军,又打发自己南下震川县军营巡营,把他们俩一南一北分开得老远。到时候回来,还不知道成什么样。
他悄悄去找谢容山。
谢容山从文书堆积如山的案桌里抬了抬头,问他:“臭小子,你来找我干什么?”
谢允川也不拐外抹角,他耷拉着脸,说:“爹,你让刘叔叔去巡营吧。”
“为什么?”谢容山搁下笔,伸了个懒腰,看向他道:“你吃不了苦。”
“不是,爹,你让刘叔叔去巡营,我和茵茵一起北上阻击农民军。”谢允川说。
谢容山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笑,问:“你们吵架了?”
谢允川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嘴硬,拒不承认:“没有,我们好着呢。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没在你面前表现出来,是怕你伤春悲秋眼睛疼。”
谢容山表情淡淡的,唇角却含着标志性的“我就看着你扯”的耻笑,说:“还嘴硬呢,进来的时候,眼睛都快望穿了吧,人家却连个眼角的余光都被分你一点。”
谢允川头一低:“那是我们的情趣,你不懂。”
谢容山闻言,继续执笔疾书,一副懒得听他鬼扯的表情:“你的情趣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但是军令如山,你懂吗?”
谢允川一下就蔫了下去,他垂头丧气地说:“好吧,我们的确吵架了。但是不是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
“这讨女孩子的欢心啊,你不能一个劲地往前追,一定要知道,松弛有度。你懂吗?”
谢允川茫然:“不懂。”
谢容山叹——孺子不可教。
但不管怎么说孩子是亲生的,不能真看着他婚姻不幸是不是?
他耐着性子说:“像茵茵这种人呢,有主见,有她自己的主心骨。你若没有十分的真心,她未必会对你青眼相加。”
“我十二分的真心!”谢允川急切地说。
谢容山笑了,他老人家这么沉着冷静,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傻儿子。
他说:“你这十二分真心,我看出来了,她也看出来了。但是你要给她点时间去想,去琢磨。”
“想什么?”谢允川虚心求教。
谢容山循循善诱:“我问你,你小时候是馋从来没有尝过的东西,还是馋尝了一口就不许你再吃的东西?”
谢允川一下子想起小时候有一年桑葚刚出来,陈嬷嬷在冰窖里取了冰块,把桑葚放进去湃凉了给他吃。那是恰巧他有点伤风,刚吃了两粒,就被白氏连盘端走。他好了之后,馋那口馋了将近一年。直到来年桑葚再次成熟,才解了馋。
谢容山说:“糖是个好东西,一旦尝到滋味儿了就会惦记。但是一直给呢,久而久之就腻了。”
谢允川明白了,他“哦”了声,低着头。
谢容山挥了挥手,说:“去吧,还赶得上跟她告个别。去阻击农民军也要不了多久,最多不过一个月就回来了。你去巡营回来时间刚刚好。”
*
沈在歌心烦意乱地收拾东西,梅千曲时而跑进来问她要不要带这样,要不要带那样,烦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当身后再次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就以为是梅千曲。
“滚出去,我不是让你别来犯我了吗?”她一面叠着衣裳,头也没回地说。
谢允川脚步顿了下,今天很冷,他的心比这天还要凉寒得多。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