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全忠说话素来轻声软语,神色里每每带着七分谦卑,三分讨好。但,话从他的嘴里面说出来,任谁也不敢小觑。满燕京城谁不知道,刘全忠的话说就是死令!
君青蓝心中暗暗焦急。那人的东西哪里是好收的?
“县主若觉得留下实在为难,也不是没有办法。”刘全忠笑容可掬,不动声色将所有人神色尽收眼底:“所谓人情往来,不过是迎来送往。县主收了杂家什么样的礼物,便回个差不多的礼不就成了?”
“这个……。”冬日的穿堂风慢悠悠自君青蓝周身席卷而过,温暖如火的地龙在那个瞬间仿若一下子失去了该有的温度。她蓦然打了个哆嗦。
好冷!
“回礼么……。”
回礼什么的本无可厚非,但刘全忠送的礼实在太重了些。依照北夏的规矩,回礼的规格怎么都不能与来礼相差的太远。她虽然是个县主,却是个一穷二白的空壳子,去哪里淘换来相等价值的回礼?
怕是将自己卖了也换不来那么多的钱吧!
“忠义候真会说笑。”李从尧慢条斯理开口:“您历经三朝,颇受皇上宠信,自宫里得来的赏赐如流水一般,哪个敢与你来比富贵?这公然向个孤女索要回礼,可实在有些于理不合。”
自打刘全忠入府,便与李从尧明枪暗箭过了好几个回合。每每看着他就要占了上风,却总叫那人一句话给扳回了局面。
君青蓝在一旁听着都觉惴惴不安。刘全忠的脾性满燕京谁不知道?那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据说惹的他不高兴的人通常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李从尧这样顶撞他,可千万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难为的君青蓝在暗中观察了许久,那人却始终笑意融融,似无半分的恼怒。真如个上了年岁,带着几分兴味含饴弄孙的老人一般慈祥。
“杂家自然不是个贪财之人,更不是个欺凌弱女之辈。是非曲直杂家还是能够看得清的。”他微笑着说道:“杂家所言的回礼,不过是讨个人情罢了。”
人情两个字让君青蓝莫名警醒。她自问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值得叫人惦记的地方,更没有什么能够让刘全忠看上眼之物。只听说他原先对自己这座府邸很是中意,莫非如今……还在打烈国公府的主意?
“其实,今日上门送礼并非杂家的意思。”刘全忠面容忽然端方,脸上的笑意便多了几分缥缈和意味深长:“杂家不过听命行事,跑个腿罢了。”
这话叫人吃了一惊。刘全忠早不在宫中行走,于一年之前就得了恩旨在御赐宅邸中容养,自此韬光养晦,很少会客。这个天下,能号令他亲自跑腿做事的人可真不多。
“端王与县主都是聪明人,即便杂家不细说,该也能体会到皇上对二位的器重。”说着话,他竟重重叹了口气:“自打县主身世曝光,皇上每每念及先烈国公便心下黯然,痛悔听信谗言使得我北夏失去了如此忠臣良将,逼的县主以区区女儿身深涉险境。好在,老天有眼,终究不曾愧对了忠良。”
刘全忠声音略略一顿,忽然抱拳毫无征兆朝君青蓝郑重行了一礼:“杂家请求县主得了空,进宫瞧瞧皇上去吧。”
这一下猝不及防,君青蓝来不及躲闪,将刘全忠的大礼结结实实受下了。忙不迭还礼,一时有些手忙脚乱。您这么客气,有些……吓人了吧。
“忠义候说的什么话。端孝县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能与圣驾相见?如此举动,岂不要惹言官弹劾?无端端为皇上招惹出这许多是非,非臣民之责。”李从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却添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厉,俨然不容人辩驳。
“杂家知晓这要求令县主有些为难,但……皇上心结不解,病体日渐沉重,身为臣子,杂家瞧着实在忧心。还请县主看在江山社稷,看在秦氏一门忠烈的颜面上,入宫开解皇上,让他早日走出阴霾才是。”
“当然,若是端王爷不放心,自可以入宫相陪。”
言尽于此,刘全忠不再说下去了。
君青蓝心绪难宁,抬眼瞧向李从尧。她心里清楚的很,无论是她还是李从尧实际上都不是北夏帝喜欢看到的人。加上最近的这一出紫河车案,她算是将北夏帝从头到尾给彻底地得罪了。
那日前往崇化庵探望,她又亲眼瞧见了长乐公主亡故,这事情,早早晚晚逃不过北夏帝的耳朵。在如此节骨眼上,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哪里有主动往上凑的道理?
北夏帝病重,谁不知道是因为小皇子与萧皇贵妃思虑过度。加之最近言官弹劾的厉害,他才积劳成疾,与她又有什么关联?
但是……刘全忠开口能拒绝么?
刘全忠的话分量有多么重没人不知道。他如今可以客客气气与你把酒言欢。你若执意给脸不要脸,那么,直接抬了皇上圣旨口谕出来,能违抗的了?
“本王想问问忠义候,入宫之事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李从尧眸光如刃,语声犀利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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