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凡暗暗打量一眼周遭的环境,不由撇了撇嘴。
让君青蓝请喝酒不过是个借口,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答应,却来了这么个……酒馆!
这应该算是酒馆吧?
酒馆的名字叫做扶墙归,听上去似乎颇有些意趣,却实在太破了些。他们从大理寺出来一路过了大兴市,几乎骑马走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过了德化坊,眼看便要到外城区去了,君青蓝才堪堪勒马。
扶墙归在德化坊一条背街里极不起眼的角落中,门头的招牌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上面的彩漆都被侵蚀的剥落了大半,只依稀能辨认出扶墙归三个字来。
酒馆中的泥土地上并未铺地砖,便那么堂而皇之的将黄土地暴露在空气里。好在,黄土皆被大力夯砸得相当实在,踩上去倒也结实,并未有浮土扬起。
再看堂中桌椅板凳,也早已陈旧不堪,红漆尽落,露出天然木色,大约也经历了不少年头。因为被人不断的触碰,如今那木色上已生出明晃晃的包浆出来。
眼前一切,瞧的姜羽凡心中打怵,实在生不出丁点胃口。
“君青蓝。”姜羽凡拧眉:“这地方能坐下放心吃喝?”
“我是请客的人。”君青蓝挑眉看向他:“自然我说了算。”
“可是……。”
姜羽凡还欲挣扎,却见君青蓝勾唇一笑,只缓缓说了两个字:“我穷。”
姜羽凡颇郁卒。让你请客不过一句戏言,哪回出去吃喝真的要你付钱了?这地方实在与珍味斋差的太多!
“扶墙归有扶墙归的好处。”君青蓝抬手指了指厅堂上数盏灯火:“你没瞧出那些灯有多么特别么?”
姜羽凡抬头瞧了瞧,并不甚在意:“不过是将数盏油灯凑在一处罢了,瞧着也不怎么亮堂。珍味斋大堂里挂着的可是从西域购来的琉璃灯,不比这里明亮舒服多了?”
“珍味斋的琉璃灯白日会点起么?”
姜羽凡愣了愣,声音便低了几分:“那倒是没有。”
“这里的油灯,却是从白天到黑夜时时燃起的,从不会熄灭。”
姜羽凡大奇:“这是什么道理,又不是庙里,点什么长明灯?”
“这里已经远远离了内城,与西德坊相接。西德坊比邻陵水河,乃是燕京城与外界往来的重要水务码头。故而,有许多苦力和贩夫走卒在那里日夜辛劳。码头的活计与别处不同,常常是不分时候的,货物什么时候到了,什么时候就得忙碌。故而,那些个工人们忙活起来也常常不知白天黑夜。对于他们来说,每日最幸福满足的时候,就是在下了工以后,扔上几个铜板,来喝上一碗热热辣辣的酒。酒馆的掌柜正是因为对码头上的事情了如指掌,才点了这么一盏长明灯,叫那些忙活的几近虚脱的男人们总能瞧见这么一盏温暖的灯在等待他们,便似有了到家的温暖。无论他们什么时候来,总会有人候着。”
姜羽凡长长哦了一声,大赞有趣,终于在长条凳上坐直了。他虽是勋爵子弟,却与旁的贵族不同,骨子里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上下尊卑。听君青蓝说的有趣,立刻便对扶墙归生出了几分好感,随即便觉得哪里都顺眼了。
君青蓝微笑颔首,招来小二点了酒菜,又特意吩咐给送两碗浓浓的糯米粥来。小二极其爽利,满口答应着办事去了。
功夫不大,便将杯盘碗碟一一罗列。菜色并不精致,略显粗糙。却盛在量足,闻上去倒也香的很。
“扶墙归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馆子,酒却是极好的。”君青蓝将烫好了的糯米酒推给姜羽凡:“不然,也得不了扶墙归这个名号。”
姜羽凡尝了一口,着实不错。正待要细品,却听君青蓝再度开口。
“酒也喝了,菜也吃了,该说的话是不是便也不该再遮掩了?”
“你这……。”姜羽凡气息一凝:“是不是也太现实了些。好歹等我多吃几口呢。”
君青蓝只含笑不语瞧着他,姜羽凡便再也绷不住了,缓缓搁下筷子,却先朝四下里打量了一眼:“这里说话……。”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