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有人在撞宫门。”
此话一出, 殿内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皇宫宫门是何等威严的存在, 历史上除了叛军围城, 从未被袭击过。
“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冲撞宫门！”
在场无一不是人精, 心思活络的便已试探出声：“我们都在这里, 外头还有谁能弄出这样的动静？”
“咦？不知安王爷哪里去了？”有人语气难辨地道，一时几乎所有人便都将注意力转到了今日还未曾露面的安王身上。
“是啊……安王爷不在这里, 那他在哪里……”
“难不成……”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 很快便议论起来。高锦淑一直留神盯着清王, 见他在百官低低的议论声中站了起来, 不由越发警惕。
安王已去军营调兵，那么会在这个时候撞宫门的，必然只有清王自己。然而如今皇宫守卫力量几乎都在这段日子里被他暗自截下, 宫门对他而言分明形同虚设，也不知这一出又是要提醒谁。
“诸位且安静, 找个人去看看就是了。不知哪位大人愿意？”
议论声骤然一停, 都有些迷惑。按理说这样的事，派个侍卫去就是了，做什么还要他们。
最后是个三品武将站了出来，他长得中正，品阶也不算低，平日里也是能说上两句话的。他一请缨，旁人都连连点头，清王见状笑了笑：“那就麻烦李大人了。”
高锦淑心中疑惑更甚, 若说外头是清王的人，那他就不该派李曾去。李曾算是她的副将，此番过去看见什么，回来定是会如实禀报的。
除非他准备撕开在明面上说了。
傅成渊也同样皱了皱眉，不管明争暗斗，到底是有一层薄薄的遮羞布在的。可若是这就直接将野心赤|裸|裸地放在天下人眼皮子底下，哪怕最后坐上了那个位置，恐怕也早已声名狼藉。
他侧头于不经意间看了眼高锦淑，二人交换了个眼神。
进宫前他们便已经传令下去，手中能调动的军队都集结往京城来，若是宫中异变，便率军压制。届时大军压城，就算清王占领了皇宫又如何，内外僵持的结果不过就是给了安王更充足的时间调兵遣将。
李曾脚程极快，不多久便喘着粗气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他身后几个跟随的宫人气喘吁吁，竟是都追不上他。
李曾一进正殿，也顾不得这是在太后皇帝灵前，只见他目眦尽裂，气愤难当地指着清王，斥道：“清王爷！你好大的胆子！如今太后陛下尸骨未寒，你竟然派兵攻城！？”
“什么？！”众人震惊，看看他又看看神色平静的清王，头皮发麻道，“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亲眼所见！就连那领头的人，也说他们是你的手下！诸位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清王爷？你这是要造反？！”
“造反说得多难听。”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文武百官，气势上竟丝毫不逊色，只听他温声道，“陛下没有子嗣，本王身为皇叔，为侄儿分担这江山重担，有什么不对吗？”
“说得冠冕堂皇，到底还是谋权篡位罢了！你身后还摆着皇上的灵柩，他还在看着呢，王爷这么做，只会叫天下人耻笑！”
清王眉毛都没动一下，他等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了，天下人耻笑又如何？群情激愤又如何？等他真的握住这江山，有的是办法让那些人闭嘴。
他抬手覆在棺木的一角，冰凉的触感顺着手掌爬上来，却越令他亢奋不已：“俞儿小时候便告诉本王，他不喜欢做皇帝。我如今也只是遂了他的愿罢了。”
“诸位大人。”他转头看着面色各异的朝臣，温声道，“长夜漫漫，都还撑得住么？累了，便起身罢。”
不止一人听出他话里有话，这半带着胁迫的语气让许多人都沉默了。
不管往后如何发展，眼下围住皇宫的是清王的势力，他们又都被困于此……
思及此，有些心思浅薄，心态疲弱的，便陪着笑一个个慢慢站起来：“清王爷说的极是。长跪一夜，便是铁打的也撑不住啊！”
不多时，默默起身的便有了半数。只是若仔细数去，便会发现起身的多数是些不怎么显贵的，而真正的那些官场老狐狸，还都一个个老神在在地跪着。
倒不是说他们都对秦兆俞如何的忠心，只是但凡长点脑子，再想远些，便宁愿今夜吃些苦头也不会轻易倒戈清王的。
清王围城只是当下的情形，他手里的兵权不多，朝中其他几家也不乏能与他分庭抗礼的，更不用说后头还有安王。他手中半数的军权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些年若不是有他镇着，秦兆俞的皇位也未必能坐得这样安稳。
清王首先垂首看着前排仍闭眼跪着的老太傅，似笑非笑道：“周太傅今年也过花甲之岁，听说腿脚不便，真要这样跪守一夜么？”
周太傅面色正直，冷冷道：“陛下薨逝，老臣为其守灵乃是天经地义，清王爷可是要我乱了礼法？”
“不敢，本王原是好心罢了，既然周太傅不愿起，那便不起吧，左右又没人将刀架在您脖子上。”
周太傅便又闭了眼，兀自跪着，一副肱骨良臣的做派。
然傅成渊见了只是不置可否。周太傅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此时不倒戈，只是因为还算看得清楚局势罢了。
外头撞门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这不像撞门，倒像是一声警钟，好让这些人知道，清王要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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