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大结局前篇（3）
奚南春面上笑意有一瞬溃散,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指尖, 只感觉方才施出的赐福犹如隔着一层难以逾越的高山不能传达至对岸。
“……怎么可能？”他呐呐开口, 满眼错愕, 方才璀璨的星辰自他指尖骤然间破碎开来, 湮灭成零碎齑粉, 难以再次捕捉到。
他无法理解地要伸出手去抓取，碎片却割碎他的掌心深陷皮肉之间, 蜿蜒下一道血痕来。
他死死盯着那些碎片, 笑容忽然有些奇怪起来, 像是颇有些稀奇, 摊了摊手便笑道：“好好好，我不动你，身为俗世中人你却比旁人戒心更重些……”
弹指间碎片再次汇聚成为一颗星辰，他若有所思摩挲着下巴, 呢喃自语道：“斩缘……你居然自一开始就做好这等的决心……这是要宁可玉碎也不要瓦全吗？”
“溯洄这些年为了她所谓挚爱的孩子对我管辖范围多加干预，处处试探我的底线, 这回能够让她不痛快也算个好事。”奚南春颇有些逾越地眯起眼来, “比起她口口声声挚爱的孩子，我倒是更喜欢你的人设。”
“……人设？”
星辰中传来一声虚弱的回应, 奚南春面色一冷, 自觉失眼地阖下眼按捺住心底情绪, 目光如雷射向白昼黑夜间至远之处，眼底神色晦暗不清。
看客是一直都在的，怎么说也得将戏圆满落场啊。
他颇有些头疼地按压着太阳穴, 面上依旧是初见那般春风拂面，寡淡温柔，疏离纷缊，犹如带着一张完美的假面，一举一动都在考量之中。
他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指骨清癯是病态的白，他笑着指向星辰，身后苍穹白昼与黑夜交接，他在其中白袍披雪，记不清究竟是何等尊容，唯独可以记起毫无血色的双颊，耳鬓处的长发都是褪了色的白，蜿蜒千里不知归处。
他是所有色彩中最单薄的苍白。
“你该回去了。”
“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他如是说道。
“……我眷顾的孩子。”
他望着极远处，极飘渺地笑了起来，像是望见什么极悲哀的东西一般呢喃道。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这世间诸人，皆是如此……逃不开……”
***
在体温到达一个可怕的冷度前，顾无咎眼睫倏忽一颤，两行猩红的血颤巍巍顺着眼尾淌下，他并未睁眼，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悠悠转醒。
唐卿遥穿过那道长耳鬓绵软的乌发，她指尖消瘦得犹如一段凸出的鲸骨，犹覆温情地擦拭去眼前面颊上猩红的血。
那道长握住着她崎岖嶙峋的腕骨，踉跄着起了身，身段清癯犹如瘦竹。
她撇开头去，忽如其来臆想起这双眼睁着的时候，是一双细长的眼，薄而透的瞳仁，笑时弯成弧形，浸湿两瓣桃花，眉间开落间总端着多情做派，湿漉漉得犹如待摘的蝴蝶兰般颤巍巍地扑飞。
他那眼中看似凉薄至极，实则瞧透了便可发觉其中空濛一片本就无关世间情.欲，是干干净净的澄澈，让人想起无妄山上一起赏的那场春。
与此同时她心间顿时便生出绕指的柔情，叫嚣着叫她放下杀意，再最后一次看看眼前人的模样，再亲吻一下眼前人的唇。
不为其他什么。
因着仅仅是眼前人的存在，便是色.欲本身。
她想：就这样吧，将一切都停止在此时此刻。
她便要探出手去拿钟皇，便听见身后一身怪里怪气的阴森嗤笑。
“好一对亡命鸳鸯！”
纪长平立于他们二人身后，双手抱臂端详着他们，眼底黑漆漆一片冷意：“他竟为你做到这般……哼，早就说过女人这种东西就是麻烦，还非要沾……没了千金瞳的你，又与废物有何异？还真以为可以翻出我的掌心？”
“还请纪谷主说话前三思。”唐卿遥冷笑一番，“千金瞳即使如今稀世难得，至多不过是外物而已，即使择主也要看谁用得好，倘若落在纪谷主手上……怕也得不到他此番造诣。”
“黄口小儿！”纪长平冷哼一声，显然不将她这番话放在心中，“我与他之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我多年苦心栽培，就为有朝一日他得以成为我称王路上的最大一助力，倘若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生出此番逆心……女人，本就是修行路上的一大祸害，引□□，毁道心。”
“……你！”
顾无咎轻轻拍了拍唐卿遥的肩，像是安抚一般让她站自己身后。
“不可，你如今伤势未愈，对上他胜算不大……”唐卿遥皱起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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