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大结局前篇（2）
那女人再次落笔时, 笔尖曳开一片江山画卷, 便生风雨雷霆, 自墨团间再一点点凝聚出成唯一拥有色彩的人, 被捧在女人掌心间。
她忽然睁开了眼, 无不是满眼哀愁, 她小心翼翼地用掌心拢起那个濒临破碎的人形，片刻后类似怜悯一般坠下一滴泪来, 呐呐开口：“我曾经是那般得喜爱他, 我赋予他一次又一次的生, 给予他一次又一次的希望, 可他即使甘愿赴死也不愿意走上我为他精心铺设的康庄大道。”
“我是那般得喜爱他啊……他是我第一个孩子，他是独一无二的，他是……最特殊的……旁人生来就该做他的垫脚石，他应该功成名就, 应当……”
女人满眼悲哀之情，像是在缅怀惋惜着什么, 眼睫倏忽一颤便淙淙落了两行清泪, 他这般悲戚模样，便让人一位绝望而彷徨的母亲, 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向归途。
她仅仅是一挥袖子, 那好不容易拢起的人形再度如齑粉一般在她掌心间破碎开来, 斑斓的色彩汇入黑白两色山河大山间，逐渐晕上原本就该属于它们的颜色。
“我救不了沈长楼。”那女人面对顾无咎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近乎凉薄, 让人在其中觉察不到半点温度，“他神魂破碎，注定彻底消弭于这世间，即使侥幸躲过一劫，也注定不是完整的他。”
“所以你才想要将他的感情赋予于我？让我成为第二个沈道长？”顾无咎以指尖触碰自己的眉眼，忽然失笑，“可我不会是他，也永远不可能是他，即使你将我的躯壳做得再怎么同他相似，天底下也从来不会有两个一样的人。”
“曾经我的确想要将我对我的孩子的亏欠寄情于你，哈，但我错了……”那女人唇角溢出一分柔婉平和的笑意，语气不急不慢，犹如只是在和一个阔别多年的友人道家常一般，可偏生她那双漆黑的眼望人时森冷刺骨，让人只觉悚然，“将你早出来，本来就是一个人错误，我曾经妄图将他的一点神魂塞入你的体内，可我没料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实验会让你成为整个世界里唯一的错误，将其变成了对付我最有力的武器。”
“无咎，我的孩子。”
那女人不由得喟叹一声，她轻轻伸出手来，指尖是千万璀璨星辰，两指轻轻一撮，周遭山河再度归于一片墨团回到她掌心，再一松手时周遭景象大变，转眼间便被一道明晃晃的光亮劈为白昼与晚夜，而他们悬浮在半空之中，足下是千万星系汇聚的深渊。
每一颗星系都被缩得很小，就像是一枚小小的可以放在手上把玩的东珠，有着属于自己的轨道，沿着应定的规律运转着，散发着或暗淡无华或明媚璀璨的光芒。
顾无咎下意识伸出手去，一颗蒙尘般灰蒙蒙的星系顺势被揽入手中，他低眼向下看去，恍然间隔过着星系看见了一片荒芜的一方世界，只不过那片世界寸草不生一片死寂，唯有几个在运动的活物也是用粗乱线条构成的纸片人形，日复一日重复着做着手上的那件事情。
“……这里是哪里？”顾无咎只觉喉嗓间一片干涩，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女人仅仅一勾指尖，一片最明亮的星系便飘至她的手中，她捧着那片星系，冲顾无咎笑道：“这里是孕育所有世界的本源，而我手上的便是属于你们的世界。”
顾无咎接过她手上那片星系，却不急着低头去看其中究竟是什么，只是抬头淡淡道：“您将我请到这里来，绝不是让我看星系这么简单吧？”
“何必唤我这么疏离？你们所有人都是我的孩子，你可以同贺璟一般唤我宿，亦可以换我原名，溯洄。”她弯了弯眼矜持一笑，只是轻轻开口，“的确，我唤你前来并不是让你看这些世界这么简单。”
“我本来该在你成为错误的那刻便将你抹杀掉，可你和我最爱的孩子生得太像了，我实在下不去手，只能再立一位天命之子来钳制你。”女人无不惋惜道，“可你的本事太大了，即使我给你诸多磨难，甚至亲自下界将自己异化为蛟龙依旧没能哄骗你自愿遁入幻境，你太机警了，甚至将我第二个孩子拉到你的那一边一起来对付我。”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给予你们生命与爱，我是那么爱你们……我只是想要让你按照永定的道路走下去罢了。”女人近乎讥讽得冷笑一声，“可是无论是你，还是沈长楼，想尽办法要破坏我设下的规律，即使赴死也不愿服从我的命令。”
“这不是爱。”顾无咎突然开口，“这仅仅是你对于脱离掌控的造物产生的一种偏执和不甘罢了，我与他都曾见过真正的爱。”
“随你怎么说吧。”女人语气淡淡的，像是丝毫不在意眼前人的质疑，“一个天命之子倒下来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可以起来，你们并不是唯一那个，只要这个世界还在，我就依旧可以创造出属于我的眼线。”
“至于你……”女人眼底忽生杀意，她眯起眼上下打量着顾无咎，冷声道，“你以为你没了沈长楼一缕神魂加持的千金瞳，还有能力可以和我斗下去吗？！”
“我自然不是不自量力的人，我的母亲。”
顾无咎温顺地笑着，轻轻唤了一声，奇怪的是语音刚落那女人身边杀意像是消散了不少，她像是颇为愉悦顾无咎的服软，连着嘴角也扯开一分笑来。
“可是如果这个世界毁了，也不是你想要看到的下场吧？”顾无咎把玩着手上的星系，倏忽笑了起来，“我失了千金瞳，你也同样失了监视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双眼睛，谁能保证接下来你创造的孩子不会像我们一样再走上偏激的道路？”
女人微微眯了眯眼：“你这是在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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