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上一章

第二年春天, 南烟生下了她和周时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很漂亮。

小郡主出生时哭的厉害,南烟昏睡中隐约听到她的哭声,挣扎着想睁开眼看一看,掌心突然多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于是睡梦中的南烟突然冷静下来,随波逐流的被睡意拖入缱绻的梦境深处。

待她再次醒来时, 身边没有小群主,只有周时生。

小郡主哭闹不安,被她父王交给了奶娘和宫人照看, 南烟待精神好些了, 便让奶娘将小郡主带了过来。

小郡主吃的好,精力旺盛,早早的眼睛便睁开了。她瞪着一双黑琉璃珠似的眼睛, 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没办法, 刚出生的婴孩, 眼睛黑是黑,但目光是虚的, 也不知是在看南烟,还是在看周时生。

饶是这般,南烟仍旧满怀柔情的试图与小群主做目光上的深层次交流。

周时生则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小郡主,目光既新奇又宠爱。

这个男人初为人父,将一腔的柔情蜜意付诸行动, 南烟在他的亲自照料下,度过了良好的一月,身子恢复的七七八八时,她也敲定了小郡主的名字——周时宜。

南烟身边的长辈如今只得刘伯一人,据他说小时宜和小南烟长的很像,只是性子有稍许差别。

小时宜又乖又机灵,喜欢笑,等年纪稍稍大了,时常哄的身边的宫人乐开了花。

但她也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小时宜爱记仇,还喜欢生闷气!

席秀同李常洛在一次争吵中不小心将看热闹的小罗卜头时宜踩了一脚,小时宜生了这两人半月的气,时常用肥嘟嘟的屁股对着这两人。

周时生第一次训斥小时宜,她立即嚎哭起来,哭着哭着,颠颠的爬到床上一头栽在柔软的锦被上,将脑袋藏在被子里。等南烟找来将她的小脑袋从被子中拎出来时,一看,她的泪珠子就没断过,哭这一通,权当是洗了把脸,跟着也把棉被洗了。

母妃在身边,小时宜胆子愈发大了,瞪着她父王,嘴里蹦出了她人生第一个完整的句子,统共四个字‘我生气了。’

从此,这句话就成了小时宜的口头禅。

周时生是一个严厉的父亲,但架不住小时宜这般记仇、生闷气,曾‘无意’透露过小时宜不像南烟口中说的那般,并不是一件合身又暖和的小棉袄。

对于抚育小孩,南烟理论知识极为丰富,但当一个活生生的小时宜来到她身旁,她才知道要教养好一个孩子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

她那时候已经再次怀孕了,因着想要偷懒,也因着信任周时生,她摸着自己隆起的肚皮,若有所思的对他说:“刘伯说过,时宜只是长的像我,性子是不像我的。”

小南烟不会生闷气,也不爱记仇。

周时生似乎对自己年幼时的事记忆不深,在南烟这般撇清之后,只得默认小时宜是随了他幼时的性子,于是愈发用心陪伴教养小时宜,试图将小时宜培养成一个大气温柔的小郡主。

小时宜三岁半时,南烟生下了她和周时生的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刚出生知道性别时他就有了名字,是他的皇祖父亲自取的,叫周明曦。

那一日,周时生陪着昏睡的南烟,小时宜在席秀姑姑的带领下去看了小明曦。只看了小明曦一眼,她便觉得无聊,闹着要去见母妃。

南烟正在睡觉,周时生轻手轻脚的将小时宜抱在怀中。

小时宜肉嘟嘟的手揽着周时生的胳膊,甜甜的问道:“母妃什么时候醒啊?”

“估摸着还有几个时辰。”

“那父王陪我出宫玩好不好?等母妃醒了我们再回来。”

“不好。”

周时生摇头,“父王要陪着你母妃的,她若是醒了,没见着我,是会生闷气的。”

小时宜还不懂生孩子的危险,也不知南烟怀孕生产时受的罪,她单纯的因为父王不陪她而感到不开心,于是嘟了嘟嘴,口头禅又一次蹦了出来,“那时宜也生气了。”

周时生闻言无奈又宠溺的笑了起来,刘伯说小南烟的性子和小时宜不一样,那是因为小南烟没人宠。

炳熙爱南烟,但并不宠她,更不会轻言细语的同她讲道理去开解幼年南烟烦闷、敏感的内心。

爱记仇、爱生闷气的从来不是小周时生,而是小南烟。

因为记仇、爱生闷气,所以在青木川的破庙时,南烟偷偷摸摸的想将周时生扔掉。在南府,南烟又鬼鬼祟祟的观察周时生,缠着他一起下棋,想要赢过他以此取得南易的注意。

因为没人宠,回到长安城的南烟迅速长大,开始主动去爱人,去对人好。

可当一个年少的人,主动对她人释放出最大的善意,内心深处必定也是藏着能得到同样待遇的想法的。

只是那时候,没几个人懂其中的深意。

炳熙不在,西苑的人将南烟看作是主心骨,不说孟养了,连最年长的刘伯遇事都开始不主动去拿主意,而是找年少的南烟商量。

南烟装着装着,便真的成了一个温柔、内心强大的人,似乎忘记了年少时内心的别扭,也忘记了独处时生闷气的日日夜夜。

小时宜两条莲藕似的小腿动了动,踢在周时生身上,脆声声道:“父皇笑了,那是不是要陪时宜出去玩?”

周时生摇摇头,极有耐心的解释道:“时宜还记不记得之前你胆子小,一定要人陪你睡觉。”

“嗯,时宜记得。”

小时宜似乎觉得提起这事有点羞人,于是将头埋在父王脖颈。

“你母妃如今胆子也变小了,身边一定要有人陪,并且那人一定得是父王。”

小时宜可聪明了,立马警觉的问道:“那时宜呢?父王不要时宜了?”

“时宜有弟弟陪啊?”

“可是弟弟在睡觉。”

周时生哄她,“等他醒了就能陪你了。”

父王的话,小时宜一字不落的记在了心中。但明曦太小,说他陪着时宜,不如说是时宜一有空便陪着待在摇篮中闭目沉思、一言不合又开哭的小明曦,除此外,陪着小明曦的还有时宜的老跟班小灰。

再有三年,等时宜长到七岁的时候,小灰去世了。

俗话说,小孩七八岁的时候连狗都嫌,小灰还来不及嫌弃时宜,就在一个冬天的夜晚静悄悄的走了。

这时候,小灰已经二十岁了,相当于人一百多岁,算是长寿。

时宜因为小灰的离去很是伤心了一阵,哭着睡去又哭着醒来,一双眼睛像是金鱼眼,肿的厉害。

恰逢年关,宫中举行家宴。天子年纪大了开始爱热闹,将外嫁的女儿与外孙一辈叫来宫中参加家宴。

一时,皇宫中多了小孩的欢声笑语,霎是热闹。

小明曦此时三岁,不再是待在摇篮中的肉团子了,而是变成了时宜最忠诚的小跟班,大有顶替去世小灰位置的架势。

时宜因为一双红肿的眼睛被同辈的小孩笑话,小明曦二话不说便冲上前去护在时宜身前,气势汹汹,举着小拳头随时准备打人。

时宜揉了揉眼睛,愣愣的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半个头,比明曦高半个身子的胖表姐,二话不说拔腿就朝回跑,准备在父王与母妃面前告状。

小明曦傻乎乎的看着跑的飞快的姐姐,愣了一下,收回手,装模作样的将手背着身后,竟是开始以皇太孙的头衔压人。

天子年纪大了,手中的权利被太子周时生吞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在朝堂周时生的话有时比天子还要有威慑力。

而作为太子唯一的儿子,周明曦的地位自是比今日赴宴的小孩都要高上一大截。

等时宜没找到父王母妃,急匆匆再次跑回来时,嘲笑她的胖表姐已经不在了。

时宜作为姐姐,这个时候虚心向弟弟求教他是怎么将那人赶跑的,小明曦不老实,对着姐姐撒谎道:“我将她打跑的。”

候在暗处保护两个小孩的李常洛,闻言面无表情将两人所行所讲的重点一一记在心中,想着待夜里打好总结禀报给太子周时生,这般想必最多不超过明日,周时生便会将两人训斥一番。

时宜错在事先都不说一声便丢弃弟弟逃离,明曦则错在装模作样还撒谎!

这看着似乎有些压抑?但小孩子嘛,没人看着约束着是会出大事的!

小明曦在姐姐赞赏的目光下,手舞足蹈的讲着自己是如何将坏人打跑,冷不丁一颗棋子从树枝中飞了出来,正中小明曦肩头。

一道声音从明曦侧后方传来,“明曦,你在撒谎骗你姐,我刚都看见了,你根本没和那人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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