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逗你了,”陈一分低头看了看表,原本充满不屑、冷漠的眸子,随之锋芒一收,柔和一如躁动的蹉跎岁月在时间长河中沉淀,最后蜕变出中年人独有的老成:“以张盛的能耐,最多可以替你打两个小时的掩护,现在是九点多,我们还有半个钟头。”
“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基于失败的代价有点难以承受,我对加盟一事,变得兴趣索然:“更何况,我还没有答应与你蛇鼠一窝,为非作歹。”
“还真是不开窍,”陈一分一边打趣,一边放手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没错,你很重要。”掏完了烟又开始掏打火机:“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委屈你跟我一起为非作歹。”
说完,手指熟练的拨动了一下,外形似火柴盒的银白色打火机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一簇烈焰在空气中爆裂的燃烧着,很快,一根烟头压了上去。随着袅袅青烟升起,打火机啪的一声,烈焰消失了,只留下忽明忽暗的烟头在汽油味飘荡的车厢内闪耀。
没过多久,烟草被尽情焚烧后的刺鼻味,像不胫而走的消息,开始在密闭的空间里弥漫四散。
我反感至极,忍不住咳嗽了一下:“重不重要,应该不是口头说说算吧。你要是没诚意,就别祸害我。”
“怎么会?”陈一分娴熟的移开叼在嘴里的烟,下垂的眼帘略有沉思:“臭鲑鱼早退的事,你知道了吧?”
何止是知道那么简单?
我不自觉的裂开半边嘴角,半是讥讽半是心酸道:“她堵在统计部的楼道里指桑骂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要说如今还有谁不知道这个事,那一定是见鬼了。”
“呵呵……”
不安的氛围里,陈一分笑到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夹在两根手指间的烟跟着一抖,烟头前长约指甲的苍白色烟灰在这一抖中,演绎了什么叫灰飞烟灭。
我对这个笑并不买账,烦躁不安,情随事迁:“有什么好笑的?要是让我查出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嫁祸我,我一定让他好看!”
放最狠的话,过最窝囊的日子,无能为力的成年人除了这种廉价的发泄方式外,似乎已找不到别的更好的出路。
我深知这一点,所以,发泄完,我仍然还是那个无能为力的成年人,无能为力的抱怨自己运气不佳:“那三天我明明病休在家,怎么还能扯到我头上来?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我算是见识了。”
“如果你真的如此记恨这件事,那你就更要跟我蛇鼠一窝。”陈一分眯了眯眼,诱惑道。
我心头一惊:“你知道是谁在陷害我?”
“你觉得是陷害,做这件事的人可不这么认为。”陈一分又吸了一嘴烟,眯起的眼睛里射出一抹精光,我心头的惊慌被他这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搅得杂乱无章,险些着了他的道,幸好我及时清醒:“或许事情的真相正是你知道的那个事实,但臭鲑鱼被强行早退是真,从此以后,每月少了几千块钱也是真,这样的惩罚对臭鲑鱼来说,远比我背口黑锅要惨痛许多倍。从你的口气里,我也听出来了,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嫁祸行为。既然不简单,那设下这个局的人自然也不会简单。臭鲑鱼工作了一辈子,我们可以嘲笑她业务不精,但绝对没有资格笑话她眼睛不精。我相信,凭她的道行,你陈一分能看透的事,她一定也能看透。看透不说,还让我背锅……”我心头一亮,一盏明灯在心田哗啦一下就被点燃了:“是仙女干的,呃,不对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大领导的人。对不对,陈一分?”
陈一分的吃惊让我兴奋到摩拳擦掌:“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老干办那些吃干饭的不敢出面制止臭鲑鱼骂街。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张盛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臭鲑鱼。一切都能解释通了,可……”我舌头一结,又有点想不通,啧啧两声,整个人都困惑起来:“我跟臭鲑鱼的同事关系,虽说不上亲厚,但一直以来也相安无事,没发生过私下勾心斗角的屁事,可她为什么独独将这口窝囊气发到我身上?”
在我聒噪的这十来分钟里,陈一分除了吃过一惊外,余下的表现都是在安静聆听,安静抽烟。
现在我结束聒噪,他也选择结束安静。
被吸得所剩无几的烟蒂,在两根指尖略微泛黄的手指间划下一道不太优雅的弧线,最后落到了车厢的地板上。没有任何预兆,一只被刷得油光发亮的黑色皮鞋上前一脚,给了这小小烟蒂一记灭顶之灾。
我烟波流动,刚行完凶的男人却两手空闲自在的拍了拍:“你说得没错,臭鲑鱼的事属于他们自导自演。”悠悠然笑道:“至于你想不通的那个问题,我不认为很重要,我觉得重要的是,你应该问他们为什么要自导自演?”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