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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夫舍身取义与你成亲,助他们脱离苦海。”

一派胡言!沈不瑜脸色一沉,转头看向一旁的林子舟,后者目光带笑地看着她,道:“前几位与我说的,也是如此。”

往日江湖上那些莫须有的传闻也就算了,清者自清,去搭理那么多事还不如出外游历散散心。可今日是她大婚,虽然假成亲,但是一个个摆着委屈的脸上来就是语重心长一句话,她难道会吃了林子舟不成?

沈不瑜面色不悦。

方才还打算走上前来敬酒的宾客,看到这脸色,步伐一顿转身走去沈独行那边,怕了怕了,这祖宗变脸比喝酒还快。

宴席散后,就是他们两个洞房花烛夜。

沈少主的洞房可没人敢闹,席散一场空,沈不瑜离了那烦心的地方心情才慢慢转好。两人都喝了不少酒,酒中夹杂了仙酿,这会一吹晚风,才忽觉清爽。秋水长天居亮着红烛,远远望去水上庭院若静水红月,天地此间,良辰美景。

屋内红缎结彩,贴上双喜,花烛红影。

桌上摆着合卺酒,沈不瑜将凤冠取下,卸下发髻,才招呼林子舟过来。

“一人一杯酒,当应承彼此承诺。”沈不瑜将酒倒好,递到他面前。

林子舟看着满杯的酒,道:“这洞房交杯酒,倒成了缔盟酒。”

沈不瑜美目一转,轻笑道:“正好,人家歃血为盟,我们这是结发为盟。”

结发为盟?林子舟接过酒与她碰杯,“好。”

沈不瑜一饮而尽,了却心事,道:“今夜你可还要修炼?”

林子舟疑惑地看过来,沈不瑜失笑,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像你平日那样,吐息纳灵。”

修道人五心朝天,吐息纳灵。林子舟与她同居一院后,白日练武看书,夜间吐息纳灵闭目养神,这秋水长天居特意换的大床,仅有沈不瑜一人躺着欢。可今日总归有些疲乏,即便是修士,歇息还是躺着舒服,沈不瑜想着今夜林子舟不修炼话,她将床让出一夜,免得又传出她沈不瑜欺压林子舟的荒谬话。

门外忽过几个黑影。

两人目光一凛,瞬间警惕。沈不瑜走过去窗边看了一眼,目光微沉走回里屋,转身低声与林子舟道:“这边!”

林子舟侧耳听了下外面的动静,快步走过去。

沈不瑜将红袍脱下,仅剩云白里衣,她见林子舟才走过来,赶忙拽着他的手,将他推至床边。

红床喜被,林子舟仰面躺在床上,小姑娘双手钳住他的手腕,压在他身上,青丝交缠,耳边是彼此短促的气息。沈不瑜的目光撞进林子舟眼底深潭,潭水如镜,石子掉进,泛起圈圈涟漪。沈不瑜不知怎的,屏住了呼吸。

这时外头的门被大力撞开,一群人蜂拥而至,嚷闹声打破了此间寂静。

声响一起,惊动了两人,林子舟挣脱她的手,反手与她十指相扣,天旋地转间,沈不瑜后背撞进柔软的红被中,她冰冷的手上覆着林子舟温热的手,后者居高临下,青丝垂在她的耳际,撩得她脸颊薄红。

闯进来的人很快涌至里屋,敲锣打鼓,兴致勃勃地闯入这洞房之中。

声响戛然而止。

进来的人多是沈独行特意吩咐的家中傀儡师,女儿大喜之日怎么可以没有闹洞房呢?俗话说这闹洞房是早生贵子的喜兆,闹得越欢,这夫妻两个成亲后更加顺遂。沈家主想着照自家女儿的性子,定然不会安排这种闹事,于是他悄悄吩咐了管事,早在这秋水长天居埋伏了。

众傀儡师掐着时辰进来,宴席才散不久,他们守着红烛影看到两人喝了酒,本以为到了时辰。可一闯进这屋,红床之上躺着两人,一上一下,他们平日那淡然冷面的少主此刻被姑爷压在身下,众人一惊,事先背好的话哽在喉间说不出,目瞪骇然。

这动作也太快了些,原来姑爷也是饥渴难耐之人。

沈不瑜头一回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男子压在身下,惊愕是其次,羞怒上心,她侧着从林子舟手臂探出头,目光凶狠地瞪着林子舟身后那群傀儡师,怒道:“给我出去!”

这一声气势十足,平日沈不瑜积威不少,最多的也就阴晴不定,哪曾这么怒吼过人?

众人一惊,手上的东西咣当落在地上,落荒而逃。

闹一次沈少主的洞房得折了多少阳寿!

最后一个跑出去的修士跑出几步远,后知后觉地回头帮他们带上门,心中骇然,我也是闹过沈不瑜洞房的人了,惊险是惊险,也够吹几年,不亏!

沈不瑜这一喊,不知出了多少力气,她胸口微动,声息急促。她方才气势大是大了,霎时失控。沈不瑜冰凉的指死死抓着林子舟许久,这会手一放松,抬眸与林子舟相对时,才发现这男人眼中带笑,目光里仿佛有水,让她彷徨间溺于其中。

沈不瑜猝不及防想到,之前怎么没发现,林子舟笑起来,别有一番风华。

她觉得脸颊烫极了,十指相扣之处好似烈火灼烧,从指间烧至经脉各处,着实罕见,彷徨间失措,恍然时如水沸然。

沈不瑜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地正视他,问道:“可以放手了吗?”

林子舟微眯着眼,手上松开,起身离开。

沈不瑜感觉那股强大的气息从身上撤离,她才放松了肩膀,微微合目躺在床上,脑中混杂不清。

她听到林子舟走出去了。

沈不瑜暗狠狠地想着,这林子舟尽占小姑娘便宜,招魂出来的时候就抓小姑娘的手,上街的时候还装不会挽手,本来好好躺着就躺着了,本末倒置来了个十指相扣!喝什么缔盟酒,是散伙酒才是。沈不瑜又气又笑,是个老狐狸,断袖,还装正经耍流氓。果然,这傀儡不能惯着,给了好脾气就上房揭瓦,不给点教训来日非得上天不成?!

沈不瑜猛地从床上坐起,指尖浮出几根紫色傀儡线,她手指稍微变化,房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林子舟脚下失控,直直绊倒磕在桌上,他“嘶”了一声,里屋的沈不瑜听得龙心大悦。

刚才的动静大了些,秋水怕出事过来查看情况,走至门前时听到屋里姑爷这声,脚步微顿,转头就走。

这……明日晚点过来吧。

第 27 章

新婚燕尔,小两口晚起了,沈独行也不催促,遣人来交代一句。

沈不瑜阴沉着脸开门时,就瞧见管事笑眯眯将沈独行的话转述一遍,今日起早敬茶是免了,让他们小两口好好温存一下。这话从管事口中说出来就带了别样的意味,沈不瑜看着他那高兴样子,真不明白昨日究竟是谁大婚

管事走后,消失了一个早上的秋水才迟迟出现。她一进庭院,就发现自家少主没跟姑爷好好处着,一个人坐在庭院的石椅上给鱼三梳头。秋水快步走过去,将特意去拿的藏书阁令牌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您前几日嘱咐的藏书阁的门令,与那边的管事交代了,除了沈家密阁,其他地方都会给姑爷开放。”

沈不瑜给鱼三打上小辫,余光瞥了眼那玩意,兴致缺缺:“放着吧。”

秋水心中疑惑,莫非是昨夜姑爷用力过猛?怎么少主今日对何事都是这般脸色。秋水问:“您今日可有什么打算?”

沈不瑜道:“一会遣人去把我上次的采买的材料搬过来,今日留在屋里,不出去了。”

秋水微微讶异:“这才新婚隔日,您就打算一天都留在屋里做傀儡啊?”

沈不瑜手一顿,不解地抬头看她,问:“不做傀儡我作甚?”沈不瑜心觉奇怪,平日在家的时候,她经常做的事儿就是研究傀儡,秋水跟她这么久了,理应最清楚才是。她又问道:“你今日有些奇怪。”

秋水看了眼里屋,才俯身附耳道:“这不藏宝阁的门令下来了吗,您要不带着姑爷去藏宝阁走走?”

沈不瑜还因昨晚的事气着,此时此刻并不大想搭理林子舟, “不用了。”

秋水微微讶异,沈不瑜的语气如常,可不知怎的,有些奇怪。

秋水长天居内冷清,可沈家其他院子可没那么平静。

沈家傀儡道是当今星寰傀儡世家诸多流派中排上前五的流派,此流派虽后起之秀,但在星寰偏门术法中并不闻名。沈家毕竟是世家,比不上星寰的名门正派,沈家的傀儡师多为沈家各系支脉的弟子,少部分是慕名而来求学的散修。修为踏上正轨之后,便会留在开阳城沈家纵星阁修行。纵星阁不远,就坐落在沈家主家之后,与主家偏门相通。

昨日闹洞房的傀儡师,多少都是纵星阁中的修士。今日早课刚开,一群人就围在一起讨论起昨夜的所见所闻。

“我们本来都背好了词,这敲锣打鼓走到里面了,见到少主被那位林子舟压在身下,别提多吃惊了。这种场面,以前哪里见着?”

“虽然少主让我们滚了,但是这一趟真的值了。”

“不是我们吹,是林子舟真的厉害。”

……

侍女惊蛰将这些流言带到庄夫人面前时,青白瓷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瓷片碎开,惊得满屋的人屏息不言。惊蛰微垂着眼乖顺地站在庄夫人身边,轻声把剩下的话说完:“纵星阁的傀儡师们都说少主成亲后定然会改面为人……说是嫁夫随夫,会好说话一些。”

庄夫人冷笑一声:“这些人的眼是长哪了啊?不过一个洞房,日后猜测都能说上,她沈不瑜就是个阴晴不定,冷面凶残的主儿,以前是,今后也是。”

惊蛰道:“夫人息怒,阁中修士不过是猜测,并不是真。”

“真真假假,呵,沈不瑜本来什么样,我们难道不清楚?我们能用谣言把她名声毁至如今地步,不就是捕风捉影的假话?”庄夫人冷眼看着惊蛰,道:“真假能成真,也会是假。若是日后她因这个林子舟变得‘善解人意’,修途漫长,说不定以前我们做的事就白费了功夫。”

惊蛰应道:“夫人说得是。”

“不过是成亲洞房,她沈不瑜就能改了性不成?这洞房风流事,凡间也不少,这女人啊,能重情,也能轻浮。”庄夫人看着惊蛰,问:“明白吗?”

惊蛰低头道:“明白。”

庄夫人撒完了气,重新让人端来热茶,才继续道:“先前我让你准备的药可备好了?”

惊蛰抬头道:“备好了,可大管事说,老爷午时出去了,得明天才回来,您这药是何时要用?”

“这药现在可不是用在老爷身上。”庄夫人嗤笑一声,“这论起女子风流,沈不瑜也当排上名号。老爷出去也正是时候,之前找的那个小子可还在,画像的时候被林子舟搅和了,现在后手接上也为时不晚。”

“林子舟不是说这沈家后院里传都是荒谬谣言吗?”庄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变成真的,也不难。”

惊蛰躬身道:“是。”

秋水跟落霞两人将库房那几箱材料搬到秋水长天居内,推开里屋门时,林子舟坐在太师椅上看书。林子舟看着两人忙前忙后地把东西搬好,沈不瑜身后跟着鱼三优哉游哉地走进来。

她走到林子舟旁边的位置坐下,将方才秋水拿来的藏书阁门令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门令上气势磅礴一个沈字,玄底鎏金。林子舟问:“这是?”

“藏书阁的门令,先前一直说要给你的。藏书阁里典籍多些,游历之前,你若是闲着无事,可以去那走走。”沈不瑜将鱼三揽在怀中,玩着她的小辫子,又道:“不远,出门右走几个院就到了。”

林子舟将门令收下,道:“多谢。”

秋水走过来,道:“少主,东西都搬过来了,若是还缺什么,您再喊我。”

那几箱东西令人好奇,秋水合门出去后,林子舟才问:“这是什么?”

沈不瑜头也不抬,“一些傀儡材料。”

林子舟拿着书的手放下,他看向坐在一旁的沈不瑜,小姑娘从今日晨起就没笑过。平日晨起之后会到院子里跟他打招呼,今日起得晚不说,还特意避开他。林子舟微微打量着她,轻声问:“你是在生气吗?”

沈不瑜闻言,微蹙着眉侧头看他,反问道:“我会生气吗?”

是生气了。

林子舟想到昨夜举动,小姑娘那强势霸道的劲儿实在是太惹人心痒,他一时意起,想着逗弄她一番。他未想多做什么,可没想到小姑娘同那警惕的猫儿一样,这一逗,就恶狠狠地向他伸出利爪。林子舟觉得好笑又无奈,问:“前几日你说要陪我过去一趟,不如今日,同我去藏书阁?”

沈不瑜心想着,你这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非得我明说是吗?昨夜那大不敬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今天就嬉皮笑脸凑上来。什么温和和善的林公子?分明是个得寸进尺的小人。

“不去,今日我要留在这给鱼一修新的躯壳。”

林子舟看了眼沈不瑜,无奈摇头,起身往外走。

沈不瑜见状,脱口而出问:“你去哪?”

林子舟回头,面色温和,柔声道:“我去藏书阁。怎么?你改主意了不若与我同去。”

“不去。”沈不瑜将鱼三放下,快步越过林子舟,自他前方将秋水搬来的箱子打开。

林子舟微微蹙眉,那箱子里都是些妖植的枝干,夹带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妖植宝器,东西混在一起放在箱子,十分杂乱。沈不瑜毫不在意,将箱中的东西尽数倒弄出来,不过一会,满地狼藉。林子舟伸手捏了捏眉心,忽然几件宝器被扔了出来,恰好不好落在林子舟脚边,他弯腰捡起,无奈道:“东西这么扔的?”

沈不瑜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你不是去藏书阁吗,怎么还不走?”

林子舟越过满地的妖植宝器,将手头的东西放在她身边的位置,推开门走了出去。

沈不瑜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远,她坐在地上,手搭在宝箱的边缘,轻声叹了口气,直接往后仰趟在地上。周围全是颜色各异的宝器妖植,她手搭在眼上,心中莫名烦躁。好在林子舟终于走了,她也无需佯装淡定的模样,眼不见心不烦,不若安心捣鼓这傀儡来得自在。

秋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少主躺在地上,周围东西扔得乱七八糟。她淡定地跨过门前的宝器,走到沈不瑜身边蹲下,道:“方才在库房又清点了几箱您之前采买的材料,是送过来还是放着?”

沈不瑜盖在眼上的手拿开,疑惑问:“什么时候的?”

“几年前去中原的时候,您向恶鬼门讨的那些,拿回来后您也没吩咐,就一直放着了。”

沈不瑜想了一会,才想起是什么玩意,她正欲说“放着”,又突然想起林子舟刚才临走前的表现,心中陡生奇想,“全部搬过来,库房里还有什么材料也一同搬来吧。”

秋水讶异:“那挺多的,这屋里未必……”

“无事,全部搬来再说,还有……”沈不瑜话未说完,门外忽然传来几声声响,秋水站起身,走了出去。

来人是前院的一个小管事,身后跟着两个仆人,其中一个端着木盘。

木盘上放着的是两盏羹汤,汤香四溢。

小管事恭敬道:“少主,这是前院送来的灵植熬制的羹汤,您今早未曾到前院与家主用膳,家主特意吩咐给您送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庄夫人作妖不过三章=w=~

第 28 章

羹汤?

秋水接过那木盘,把羹汤端到屋里放下。

沈不瑜问道:“父亲可还在前院?”

小管事道:“家主午时出去了,约莫明日回来。”

沈不瑜问完就没再说话。小管事小心打量着她的脸色,看到她微蹙着眉心情不悦的模样,心里暗暗发慌,他的手藏在袖中,紧握的掌心满是细汗。秋水柔声道:“羹汤还热着,少主不若喝完再去忙?”

小管事微抖着身子退了半步。沈不瑜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她伸手从桌上端起羹汤,放在鼻尖细闻。小管事瘦小,躬着身子心慌手抖地看着,沈不瑜停顿了一会,就着碗口将羹汤喝完,“子舟的端走吧,放着也冷了。”

秋水接过空碗,“我去帮您把东西搬过来。”说完她又看了眼杵在一旁的小管事,将木盘空碗递给他,道:“走吧。”

小管事匆忙接过,转身就走,步履仓促。

秋水不解地皱起了眉头,这点场面都慌慌张张,还敢领差来秋水长天居?

屋内杂乱,沈不瑜将碍事的桌椅都移到一旁,满地上铺着她从各地收罗来的材料。她将鱼一召唤出来,动手给它量量身寸。鱼儿歪着头,脸上带笑地看着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沈不瑜的手触及它腰间时,它短促地笑个不停。沈不瑜看到鱼一的样子,不由得失笑问道:“你怎么这么怕痒啊?”

鱼一摇头晃脑,也不作回应。沈不瑜看着鱼一这傻样,可发愁了,鱼一这身躯也用了十几年,肢体平日虽有养护,却也耐不住磨损。她先前收罗了那么多材料,本打算给这小屁孩换个好一点的身躯,可现在这傻样儿,到时候端端正正一大男人,每天痴傻着也不大行。

沈不瑜起身从门口拖进来两个大箱子,箱子一打开,里面皆是残肢断臂,青白的肢体断口完整,大小各异。这是沈不瑜从恶鬼门讨来的恶妖的躯体,恶鬼门多是鬼修,会从已然过身的躯体中找人寄居,而这些材料都是他们舍弃的残废体。沈不瑜傀儡道出身,傀儡道分支中便有操纵死尸的流派,林子舟的躯体跟死尸流派异曲同工,唯独不同的,是招魂有自我意思,死尸总归是绝对服从的浑噩傀儡。

死尸有恶念,道者超度后归尘土。沈不瑜的材料收罗回来都会遣侍从长天送去道门超度,当然林子舟除外,这两箱残肢几年前送去的,送回来后给忘了。她从中挑出尚且合适的成年肢体,摆在地上打量着,她盘膝而坐,托着腮问鱼一:“你喜欢哪个,挑你喜欢的来。”

鱼一懵懵懂懂,走过去从箱子里一手抓了一个。

沈不瑜看着它抓了个少年手掌,又抓了个小儿臂膀,兴致勃勃地送到自己面前,她开怀大笑:“这可不好组起来,小孩子只能选一个,你再挑挑。”

鱼一纠结了,跺着脚转了两个圈,后将少年手掌拿给沈不瑜。

“选这个了?”

鱼一晃着脑袋,话也不说就跑了出去,其间还踢飞了好几个宝器。沈不瑜无奈叹气,从箱子挑挑拣拣凑齐了一副少年身躯。她指尖微抬,灵气化作傀儡丝从指尖飞出,缠绕上青白的肢体。这些东西杂乱,有的真是妖躯,有的不过是坚硬的灵植。

沈不瑜照着鱼一的期愿将肢体的皮剥除,剃肉取骨,妖骨为底,灵植为躯。

造躯甚难,傀儡道虽然傀儡师甚多,但真正炼制出自己傀儡的傀儡师甚少,多数人都是向高阶傀儡师收购已然成型的傀儡,再根据自己所修的流派进行契约招魂。沈不瑜之所以具天才盛名,其一便是她极具天赋的炼制手法。

这傀儡躯成型,需要傀儡师重新塑造属于傀儡的“奇经八脉”,顺出全身灵脉的走向,拓脉成型。沈不瑜的神识深入初初缝接的傀儡躯,以灵力灌顶,自天灵往下流走。行至一半时,沈不瑜忽感灵力不济,原本盛然的灵气忽被阻拦了,仅仅漏出几丝。

沈不瑜微微讶异,只好暂时收手。傀儡躯从天而落,摔在了地上。沈不瑜脸色凝重,她闭目探查体内状况。她先前帮林子舟降服玄天狐妖相时,确实灵力枯竭过,但时过许久,理应恢复了才是。

她神识一路走至丹田,体内并无损伤,只是丹田中灵力微弱,金丹光芒微暗。沈不瑜深感奇怪,体内经脉并无损伤,金丹如常,只是为何会突然灵力衰竭?

秋水终于将库房的东西收拾好了,空出一大片地儿。送给林子舟的贺礼被堆在角落里,秋水按着沈不瑜的吩咐将有用的东西放进乾坤袋中,等晚间给姑爷送去。落霞今日老实跟在秋水的身后,陪她理了一堆杂物。

才闲下来,秋水对着傀儡落霞埋怨道:“这才成亲后一天,这姑爷去了藏书阁,少主留在这,不是说这成亲似蜜糖,我怎觉得他们今日还不如成亲前亲密呢?”

落霞也随着她蹙眉,嘟着嘴摆着疑惑的模样。

主仆两人想了许久没想明白,琢磨着也许小别胜新婚,白日分别,晚上温存,正好合理。

秋水带着落霞离开库房时,碰见了匆匆赶来的白日小管事,小管事跑得匆忙累得喘息,撑着膝盖断气似道:“秋水姐姐,这前院又送来了好几箱东西了,好像是送给姑爷的。”

秋水心想怎么又有,“是秋水长天居的东西,直接遣人送来就是。”

小管事喘气完,站直了身,面带笑道:“这不,前院的管事也分不清是不是秋水长天的贺礼,这送来的东西没同前几次一样写明,不敢冒然送来,怕惹了少主生气,才来问问您。”

秋水蹙眉道:“前几日不是说过了吗,来路不明的东西别收。”收了没地方放。

小管事道:“姐姐要不过去看看,我们也拿不准……”

沈家藏书阁较之云岭别庄,典籍甚多。林子舟持门令到藏书阁时,感受到了藏书阁管事的热情。这书阁管事自从将门令送到秋水长天居后,就日夜盼着何时能瞧见林子舟来这藏书阁。蹲守了好几天,才看见了身影。

书阁管事本名早忘了,出自沈家支脉,现在被年轻修士唤作沈瘸子。沈瘸子是个年迈的修士,年轻时伤了腿,老了就走不动路,常年守在沈家的藏书阁内,鲜少外出。沈少主少年时经常来藏书阁看书,久而久之也跟沈瘸子熟络起来。沈瘸子是少数知道沈不瑜本性的人,对外边的传闻一概不信。

他原本担心着沈不瑜,听闻她找了个夫婿归家,就开始忧心这夫婿是不是个好的。昨日成亲,他也就远远看了眼,也瞧不出是怎样的人。

“您要找什么典籍?”沈瘸子柱个拐跟在林子舟身后。

林子舟见他这副模样,轻声道:“我到处看看,你寻个地方坐坐吧。”

沈瘸子还跟了林子舟好一会,直至他寻了几本书坐在阁内看书时,他方停住脚步不再跟随。

阁内典籍甚多,星寰两万六千年的事也有记载,书卷是古卷,其上记载的写法繁复,落在他人眼中定然是枯燥无味的典籍,可林子舟对此种写法却很是熟悉。这是古老典籍才会用的写法,即便林子舟所在的时代,也未必会用上这种写法。

不过,沈家怎么会有这种古卷?

林子舟记得,他少年时游历四海,这片大陆上未曾有傀儡道沈家之名。他放眼望去,刚才他抽走古卷的地方还依稀放着好几卷。

“您喜欢看古卷吗?”沈瘸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子舟侧目,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站在身边。沈瘸子手中拿着好几卷古卷,见林子舟望过来,他才将古卷放在林子舟的手边,道:“夫人年轻时,很喜欢看星寰旧史,藏书阁内多数古卷,皆是她从游商之手买来的。”

典籍古卷皆是世家底蕴,如此随意放在藏书阁之中供人翻阅,不受主人家在意,并非家传之物。

林子舟问:“夫人?是瑜儿的生母吗?”

“正是,不过夫人喜欢古卷之事,除了家主,无人所知。少主爱看书,来这藏书阁时,也未曾翻过这些。”沈瘸子怀念道:“不过少主跟夫人很像,闲暇时总爱来书阁里看书。”

古卷上没有尘灰,破损之处被修复完善,显然是经常有人打理修缮。

沈瘸子说完话,不作打扰,拄着拐杖往外走。

林子舟直至天色见暗,才离开藏书阁。

他自来到沈家,还是第一次独自一人走回秋水长天居,往日还有小姑娘在身边念叨着琐事,今日徒有风声虫鸣,不见那清悦的声音,倒有些不习惯。

风声渐渐大了,黑云渐走,遮住高月。

飒飒声响幽而突然,月光变暗之际,林子舟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微蹙着眉,抬手看着掌心,他方才瞬间,神魂传来悸动,莫名又深切的恐惧感。

他已经好久,久到快要忘记这种感觉了……

林子舟忽然冷笑一声,抬眼望去不远处的秋水长天居,眼中沉寂消散,取而代之是从未见过的凛冽。

作者有话要说: 炼制傀儡可能没想象那么美好,大家见谅。

谢谢阅读。

第 29 章

夜幕初降,秋水长天居外匆匆跑进两个人影。

人影身高相仿,其中一位身着沈家管事的服饰,赫然是白日送羹汤的那位小管事。而另一外一位衣饰普通,面容平凡,缩着肩膀跟在小管事的后面。

他们一路行至沈不瑜居住的地方,悄悄地伏在门扉上。那缩着肩膀的年轻人胆怯问道:“廖叔,真的没事吗?”

廖管事回头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怕什么!这院里唯一的侍女被我打发去前院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那姓林在藏书阁,这里头就少主一人,你慌什么。”

年轻人不敢说话,看着廖管事推开了门,入眼是满地残肢妖植,年轻人哪见过这等场面,两眼上翻险些昏过去。廖管事也没想到这里面居然如此惊悚,青白的肢体断口整齐,不见血腥,散乱的灵植泛着森然的光。沈不瑜躺在其中,青丝散开,侧着看过去仅仅看见白皙下颚。

年轻人惊呼一声,“她该不会死了?”

廖管事伸手招呼在他头上,低骂道:“死什么死,黑市里的失魂丹。”他将年轻人往前一推,催促道:“只有两个时辰的药效,你再不动手,人可就回来了!”

年轻人踉跄几步,哆嗦着身子蹲下去,伸手往沈不瑜鼻息一探,才放心地松了口气。他瑟缩着将周围的残肢踢开,才伸手拽起沈不瑜的手,试图将她扶起来。

可这脚软手抖的,愣是没把人扶起。管事见他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儿,怒道:“愣着干什么,拖到屋里去。”

年轻人抖着说道:“扶……扶不起来,我手软。廖叔,要不,要不算了吧。”

廖管事看了看天色,催促道:“那就在这,脱衣服,交代你做的事情赶紧做了,我去给你放风。”

年轻人抖着手将自己的衣服脱下,赤着半身慢慢凑近了沈不瑜,伸手扯下了沈不瑜的外袍。沈不瑜外袍之下是里衣,年轻人咽了口气,回头问:“我只要跟她躺着就行了吗?”

廖管事瞪了他一眼。

年轻人微扯下里衣,露出白皙的肩胛,他还想更进一步。

忽然一阵疾风袭来,年轻人只觉得后领一紧,接着整个人被那股风往后带去,撞上门前的管事,齐齐摔倒在院子里。

林子舟冷着脸色踏进屋里,脱下外袍盖在沈不瑜身上。他神魂与沈不瑜契约,方才的恐惧感显然不是来自自己,那仅可能是沈不瑜出事了。

他没想到在沈家之中,居然还有人敢在大众眼皮底下真的对沈不瑜动手。

还好他及时赶回。

外头惨叫连连,林子舟捏了个手诀捆住他们,正欲出去问个究竟。忽然听见身后一声问候,他回头,发现方才躺在地上的小姑娘半撑着身体坐起。

他脱下的外袍垂到小姑娘腰间,她仅着白色里衣,一边的肩胛露出来,目光茫然。

林子舟心觉不对,试探问:“沈不瑜?”

小姑娘愣愣地回他:“林子舟。”

林子舟眉头微蹙,走了几步到她身边,期间小姑娘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随着他蹲下来,她才平视着看他。

林子舟伸手将她落至肩胛的里衣拉上,替她理了理衣服,再将外袍给她披上。小姑娘安安静静,目光从他脸到他动作的手上,乖巧又无助,目光茫然。

林子舟从未见过这样的沈不瑜,他有些担心地抓起她的手,输入一丝灵力查探她的经脉。

沈不瑜体内灵脉正常,未有损伤,只不过体内灵气衰竭。林子舟十分讶异,他出门前,沈不瑜的灵气充裕,按理说除非经脉受损,不然怎会突然到衰竭的地步。

“沈不瑜,你可还清醒着?”

沈不瑜微微愣着,低喃道:“林子舟。”

林子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无奈叹了口气,手过她腰间,将她打横抱起。里屋还算整洁,林子舟想着,小姑娘还好没把外面的东西搬到里面来弄,不然连个下脚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他将小姑娘安置在床上,替她掖好了被子,才转身出去。

秋水回到秋水长天居时,见到了院子被捆住蜷缩在地上的管事二人。她见状一惊,匆忙进了屋。

屋内林子舟面色平静地坐在太师椅上,脚下一地都是沈不瑜倒弄的傀儡材料。秋水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陡然想起外面那蜷缩在地上的管事,突然想到,

她是被人有意支开了。

林子舟看向秋水,道:“把消息拦得严实点,外面的两个先关起来。”

又问:“还有,今日我走后,她可曾出去过?”

秋水正色道:“少主一直在屋里,未曾出去过。”

林子舟蹙眉道:“那可有人来这了?”

秋水恍然,咬牙道:“是外面那个管事,他今日曾送过羹汤来,用得家主的名义,少主没多想,就喝了那碗羹汤。”

林子舟早料想到如此,既然遭人算计,定然是府内有手段之人,他吩咐道:“他所行之事皆有计划,定有他人出谋划策。此次是我们大意了。事情还未声张,你今夜查清羹汤一事,免得再生事端。”

秋水没想到这些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少主的膳食中下东西。她出门后,将那两个人拖到后院绑起来,才匆匆去查探。

林子舟再次回到屋里的时候,沈不瑜早已合目休息了。林子舟走近几步,发现被中有东西在爬动,股成一团。他疑惑地掀开那处被角,一只小傀儡从中钻出来,头发凌乱,眼神凛冽。那是先前林子舟见过的,与沈不瑜长得七分像的小傀儡。

小傀儡的眼神不像之前的懵懂,脸颊依旧是薄红,冲天辫散开,像个调皮的孩子。

林子舟讶异,那小傀儡便出口说道:“林子舟!”

声音稚嫩,却带着沈不瑜以往的语气。

林子舟伸出手,抓着小傀儡身后的衣领,将她拽起来。目光相及,那圆溜溜的眼睛冒着水,加上薄红的脸颊,要哭了似的。

小傀儡怒道:“你把我放下来。”

林子舟手一松,小傀儡摔进软被之中,挣扎爬起来,仰起头怒视他。

林子舟略感好笑,忍住问:“沈不瑜?”

沈不瑜盘膝坐下,林子舟也蹲下来与她平视,实在好奇:“你这是怎么了?”

沈不瑜回头看了眼自己的睡得正香的原身,“下午我在给鱼一弄新的躯壳,灵力不济,遭到反噬。由于灵力贫乏,鱼一无法维持正常行动。我心感不对,想找秋水的时候,才发现身体不对。这小傀儡是我本命傀儡,与我神魂相连,昏迷之际留了个心眼。”

她抬起手掌给林子舟看:“这傀儡体内有灵石供能,可自由行动,我担心发生什么事情,才出来看看。”掌中镶嵌着幽蓝的灵石。

林子舟突然道:“我方才探脉,应该是某种散灵的丹药,重则可使人陷入昏迷,我让秋水去查了。”

“丹药?”

“应该是你白日喝的那碗羹汤。”林子舟解释。

沈不瑜目光一沉,“有人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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