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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星寰大陆还未统一之前,这林子舟便早已存在?如果真是这般,那隔世岛世外之地未纳入星寰大陆的版图之中也是有可能。

真老。

徐家商号不远,两人走了一段路就看到镇上牌面最大的那处店铺,牌匾金灿流光。沈不瑜松开林子舟的手径直走进去。迎面来的是店家小儿,脸皮带笑问:“客官,欢迎欢迎,您是要典当灵宝,还是兑换钱币?”

沈不瑜打量着殿内事物,柜台上摆着各式灵宝,另一旁的柜台前还排着人拿着钱票。沈不瑜余光看了小二一眼,道:“此地藏宝阁,何日开启?”

小二被那乍一飘来的目光惊了一下,这美人好看是好看,可这眼神也太渗人了吧,他赶忙道:“您稍等,我这就去请掌柜出来。”

林子舟在她身后见到她这副模样,小姑娘不笑的时候浑身气势完全不同,上位者的高傲与本身的气质相合。这怪不得,平日笑容会可爱一些,这沉着脸色与人说话,倒将那居高临下的高傲发挥尽致,加上她那明丽的面容,凛冽的目光,让人胆战心惊。

掌柜掀开后院澄黄帘子出来,摩挲着两手,一出来便扬声问:“两位贵客,久等了,久等了。”

掌柜看到这一对男女,男的黑纹紫袍,生得俊俏,气质温和,而气势更强应该是站在这位公子前面的姑娘,一身华贵紫袍也压不住那张明丽又凛冽的脸,就像是刀尖美人,稍不注意就被那浑身凛冽的气势惊骇到。

不似蛇蝎美人,也不是冷艳,却容不得他人靠近半分。

“两位,这边请。”掌柜让开一路,面上带笑躬身迎道。

他领着两人到里面的厅堂,又遣人上茶水。这天下第一商号走的虽是典当与兑钱的路子,可最能扬名的就是藏宝阁,掌柜从事此行多年,见过多数人,像这样外表不凡的客人来问藏宝阁事宜,自然求的是灵宝,应奉为上宾,好好伺候。

沈不瑜无意跟他玩奉承那一套,开门见山问:“最近一次藏宝阁开启之日,在何时?”

掌柜忙道:“三日后,在金凤楼。”

金凤楼可不是锦华镇上的地方,它所在之地离此处不远,乃是西蜀云岭州。

沈不瑜道:“可有哪些灵宝?”

掌柜一挥手,身旁伺候的人刚忙拿来了一本册子,他将册子递给沈不瑜,后解释道:“西蜀的藏宝阁每月一开,这一次恰好离锦华镇不远,这是最新的灵宝单子,此次拍卖的灵宝,玄阶三件,黄阶三件,多数功法偏多,有一部地阶功法,其他多数是些较为珍稀的材料,尽在单子上,您可看看。”

沈不瑜粗略翻了一下,她对这些功法灵宝的品阶并不在意,但主要看的,是这些灵宝上面可有什么可萃取的材料。林子舟要跟常人一样吐息纳灵,说简单是简单,最简单就是妖兽的妖丹,妖丹天生带灵,这妖丹不毁妖身便可重生。可普通的妖丹不行,这样林子舟的气息就更像是妖,且不说气息上的劣势,就说这沈家姻亲,人妖相恋,她父亲那边不好交代。

妖丹自然是要,不过是要处理炼化过的妖丹,才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妖丹要生人息,那就不是妖丹,而是人的金丹。

伪造金丹。

沈不瑜曾在秘境中得到一个诡异的秘法,这个秘法就是上古时期某大妖留下之物,名为炼丹宝典,其间记载了伪金丹的炼制方法,这伪金丹是一外带之物,它能让修者身上散发出金丹修士的气息,从而掩盖住本体的气息。

林子舟没有本体气息,他就是借尸还魂,凭借着沈不瑜的傀儡术才得以如常人一般活动,这伪金丹正好为他增添一些灵息,让他以金丹修士的身份立足。

这按秘法上的炼制方法来,需要准备的东西其一便有妖丹,其二再是零散的珍稀灵植。其他材料沈不瑜还是有的,最主要看的,还是高阶妖丹,以及灵效更好的灵植。

这单子上的妖丹普普通通,灵植也没见几样用得上的。沈不瑜心略急躁,又反复翻了几遍,确定这上面没有她想要的东西。这可难办了,若是不能及时为林子舟找到伪造灵息的办法,她也没办法把这人领到家里去。

林子舟坐在沈不瑜旁边,看她微微蹙眉,轻声问她,“你可要找什么?”

第 8 章

沈不瑜微微叹息,捏了个法诀屏蔽了掌柜,才说道:“妖丹,高阶最好,还有一些偏木属的灵植。高阶妖丹为底,木属的灵植有生灵之效,才能给你炼制伪造灵息的宝贝。本以为灵植更容易找,可这次藏宝阁拍卖的多是功法灵宝,灵植没几样,妖丹的品阶也参差不一。”

林子舟从她桌前拿过那本册子一翻,开头几页是灵宝,随着越往后,这册子上的灵宝功法的品阶越来越高。他也许久没有见过这些,乍一看有些印象,却也想不起更多,他问:“藏宝阁的拍卖之物,只有这上面的这些吗?”

“不止,单子是藏宝阁前十天定下的,期间如果有其他物品加入,一般是没写在册子上,不过这种情况要少一些。”沈不瑜有些失望,“也许我们的行程要耽误了,藏宝阁拍卖后若无合适材料,我们便去看看哪里有恶妖,杀了取妖丹罢了。虽然麻烦些,但总比这些破妖丹要好一些。至于灵植,西蜀花州陈家,是我娘亲母族,陈家世代从医,木属灵植也多一些。”

林子舟看她眉头微皱,显然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林子舟将目光重新放在册子上,翻回前面几页,看了那些略显熟悉的灵宝。

掌柜看那两位贵客低声讨论了什么,似乎是对这藏宝阁册子有不同见解。他过了好一会,见他们不再低声说话时,才开口问:“两位可商议好了?”

林子舟将册子放回桌上,眉眼微垂,一副随和模样。沈不瑜二话不说,从乾坤袋里拿出一袋灵石,放在桌上。

掌柜马上明白了,连忙遣人去拿来了两张请帖,请帖上鎏金字写着藏金阁三字,印着藏宝阁的凭证。掌柜双手将请帖递给沈不瑜,恭敬道:“两位,这是三日后云岭州金凤楼藏宝阁的的请帖,二位的雅间房号也已刻在里头,到时二位出示请帖,自然有人带您们去拍卖之地。”

沈不瑜接过请帖,带着林子舟往外走。

出了徐氏钱庄的门,沈不瑜才道:“三日后再去看看,如若没有,我们再想办法。”

林子舟接过沈不瑜递过来的请帖,上头藏宝阁三字甚是夺目,他指尖摩挲其上,微微感应其中阵法,道:“此中阵法很是巧妙。”

沈不瑜才恍然想起身边这位可是半个老古董,她解释道:“这藏宝阁请帖中是徐氏本家的阵法,徐氏阵法也不算太巧妙,只是投机取巧了些,借由本族印记做的一些小手段,不过若非徐氏主脉的人,却仿不了其中精妙。这藏宝阁借此来鉴别这进场的宾客。”

林子舟点头,将请帖递还给沈不瑜。

天色见晚,两人还未走至锦华镇口,沈不瑜突然问:“林子舟,不若我们再走一会?”

林子舟略有疑惑,却也未阻止,道:“嗯。”

沈不瑜轻轻一笑,便做主拉了他的手,转身另一方向行去。

林子舟知道这姑娘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提出多走一会,自然有她道理,果不其然,沈不瑜拉着他走到了大街繁华的地段,映入眼帘的,是地处其中一座刻着锦华牌匾的酒楼。

酒楼所在地方不远,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地方。

此时正是镇上热闹时刻,雅间已没了位置,两人只好在一楼的大堂里坐下。

酒楼内来往人头赞赞,沈不瑜与林子舟择了一处较为靠窗的位置坐下,恰好与酒楼中央处的阁台相处不远,台上此时摆了个案台,身穿灰白长衫的男子拿醒木拍案惊人,带着乡音说着下一回书。

沈不瑜点了几壶美酒,侧头看到那书生模样的说书人,道:“正好,这酒楼还有个说书的,你听听,也能多长些见识。”

林子舟面色未改,看似平静,其实目光打量着酒楼内的一切,从物到人,尽揽入眼中。这酒楼内部同那钱庄一般,跟他从前所见之物变化甚大,若说他那个时代这民间酒楼仅仅是个雏形,那如今所见,已经趋向完善,也令他惊叹新奇。

沈不瑜托着腮看着不远处拍案的说书人,只听他道:“那么我们再来说说,这西蜀的广为流传的几件奇事。”

说书人话音刚起,沈不瑜伸出手在林子舟桌前敲了敲,道:“开始了。”

林子舟回过头,轻笑道:“好。”

“这西蜀啊,要真说起来,有三大世家奇事。”说书人语调轻快,开篇道:“这第一,众人皆知,闻名星寰的天下第一钱庄是哪家开的,可不是那西蜀浮安城徐家?徐家看似低调,谁不知底蕴富可敌国。徐氏这一世家从商数千年,如今能有这般成就可离不开徐家当今主脉,主脉虽在外界传闻甚少,可有一件事,惹人好奇。而我们要说的这第一件奇事便是这徐家大少爷徐清光。”

沈不瑜听到此,嗤笑一声。林子舟疑惑地看向她,只见沈不瑜微微摆手,道:“无事。”

“徐家世代从商,按道理来讲,这徐家大少爷徐清光可是要继承家业,再续徐氏主脉。可这徐清光非但没有继承家业,反而淡出徐家,转而向那缥缈仙道去。您们说奇不奇,这徐清光放着偌大家业不要,偏要去做苦行僧。您们可知为何?”说书人问。

台下有人答:“那你倒是说说。”

“继承不了家业还有能有什么缘故,这徐公子没那从商本事,年纪轻轻便游历西海,还拜入修道界名门,成了一名剑修。徐家主脉人丁稀少,这徐清光又不是个人才,徐家可愁了心,只好将这大少爷的身份往其他地儿放,您们瞧这江湖上哪还有徐少爷的名号,说得都是那剑修徐清光。徐老家主可没琢磨这事,这徐清光没天赋就算了,这主脉人丁稀少,可总要有人给这徐家主脉添香火。据说这从剑道清心寡欲,这徐清光相貌不凡,芳心相许的女子可不少。可这从仙道若与凡界女子牵扯上了,这徐清光的仙途还能走成?”

“所以这徐家现在能这般和善让徐清光去从剑道,是因为徐清光早有血脉诞下,这徐家怕是要传孙不传子,才这番淡定。”

酒楼内小二上酒菜,沈不瑜就着酒杯一抿,笑道:“老徐还有儿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子舟偏头看了她眼,继续听。

台下有人问,“这也不太稀奇啊。”

说书人拍案摇头,淡定道:“各位看官别急,还有两件奇事呢。这第二大奇事,便是西蜀花州陈家,花州陈家,这可是西蜀有名的医修世家,古往今来走出了多少位医修奇才,传闻皇家太医院,这陈家人就占了半数。嫁人当嫁陈家郎,娶妻当娶陈家女,这话可不是乱说的,可奇就在于,这陈家主家大小姐陈三思啊。”

“陈三思陈大小姐,出身陈家主脉,承修家学,当了济世天下的医修。这医术高明不说,听说也是沉鱼落雁的美人,陈家前头投拜帖相见的世家公子可不在少数,传闻中原那地,皇城里人也曾投贴想娶这陈氏姑娘为正妻。”

“可陈姑娘不若其他女子,她门前慕客无数,却无心成家立业。陈家可招女婿入赘,她皆不要,也不持女子陈规,花名在外。她不仅让这些投了帖的公子上门,隔着垂帘对谈,谈不谈感情另说,没谈出感情来,就几杯茶水伺候,只要秉着谈情说爱的念头上门,谈得好的多去几回,不好的隔日拜帖就递不进去,陈大小姐虽是女子,可论起风流,无数浪子都比之逊色。您说这是才子有意佳人无情,还是陈三思陈小姐异于常人,伤风败俗?”

沈不瑜捧腹笑道:“这也能传,这些人也不仔细想想,若是陈三思真风流成性,这哪家的公子还敢要她”

林子舟也觉得那说书人话里的意思清奇,不太合常理,他问沈不瑜:“可陈小姐又是怎样的人?”

“先说这徐清光吧,徐家与沈家世代交好,我与这徐清光小时候也算玩伴。徐清光并非不接着徐家生意,相反他在经商之途上天赋异禀,不仅如此,藏宝阁这密令上的阵法就是他改善的。可惜此人是个剑痴,少年时被游历的清虚门的长老领了去,从此入了剑门,便很少回徐家,可他要真回来,这徐家的支脉又能蹦跶出什么事来,这徐清光是个能人,徐家主脉也非愚昧,要真是老徐不接徐家家业,徐家也另有他解,修道人长寿,这传承家业也不急。”

“再者说这个陈三思,此人是我表妹,那些上门的公子可不是慕名来求姻亲的,而是上门求医,陈三思的医术青出于蓝,可无意上门看脉,这人看病不就得自己上陈家的门,只是刚好,美人医师,求医的男子多了些。不过啊……”沈不瑜嗤笑一声,道:“你别看陈三思表面冰清玉洁,沉鱼落雁,此人就个嘴特别能说的女子,这沈陈两家的密事她知道最多,你回主家要是看到我这表妹,可记得别与她多说话。不过三句,她总能从你只言片语里看出点名堂来。她不应当学医,应去做那神棍。”

林子舟了然道:“原来如此。”

沈不瑜轻笑道:“听听也行,这说书人说的,倒也不全是假。”

沈不瑜话音刚落,那说书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这第三件奇事,便是开阳城沈家。”

“沈不瑜沈少主。”

第 9 章

沈不瑜一口酒险些没咽下去,她轻咳几声,这前头才看了老徐跟表妹的笑话,这没想到一杯酒还没喝完,这运势就到了自己头上。

林子舟倒了杯茶水推至她的面前,似笑非笑地问:“说得可是你?”

能不是我吗?

沈不瑜莫名觉得林子舟在看笑话,她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道:“可不是吗……”

这说起沈家沈不瑜,这台下众人可热闹多了。林子舟明显感觉到热烈的氛围,而主人公却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看着台上那个说书人。

台下有人道:“沈少主啊,您倒是快讲,最近有什么新奇的 ”

“那倒不急,各位看官也听了好几回了,可这不也有新人来吗,容我细细道来。”说书先生从袖里掏出一把扇子,“啪”地一声打开,继续道:“这三件奇事,先头说了徐陈两家,可西蜀三位少年天才,还差了大名鼎鼎的沈家沈不瑜。这沈不瑜乃陈大小姐的表姐,徐公子的青梅,三位可算是年少相识,关系甚好。可有一点,这三位可相同了,那便是今日之奇的由来,这三位人中龙凤,与姻缘此道,都不大顺遂。”

“这沈家,是西蜀开阳城沈家,沈家,大家知道吧,闻名星寰,傀儡道第一世家。这修行上的事情,我们这些凡人也不大懂,只需知道这名号很大便是。沈家家主乃是傀儡道鼎鼎有名的沈独行,沈独行之女,便是这沈少主了。据说沈少主长得不差,较之陈三思姑娘,不落下风。沈独行为女广招贤婿,不看出身,不看资质,这沈家之底蕴,那可深厚着呢,这话一放出去,愣是没人上门。你们可知为何?”说书先生摇了摇扇子,故作悬念道。

可这沈家沈少主的传闻,江湖人众皆知,台下有人起哄道:“还能为什么?谁敢娶啊。”

周围嘻嘻哈哈的声音响起,林子舟一愣,看向沈不瑜,问:“你先前与我说,你不愁嫁?”

沈不瑜咬牙切齿:“他们的话你也敢信?”

台下还有人不清楚,问:“这为什么啊?”

知情人回他:“说沈家少主你可能不知道,那沈魔头的名号可听说了?”

“沈家沈少主,那闻名天下的傀儡道天才沈不瑜啊,不过此人还有另外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号,叫沈魔头。”说书先生一拍案,台下熙攘的声音收敛,他才继续道:“这沈不瑜性格阴晴不定,可令小儿啼哭,一手傀儡术心狠手辣,手下傀儡大多是是死人残肢拼凑,别人的傀儡道走得正经,而她,手段邪恶得很。”

“这不论她修行之事,据说啊,在沈家,没有一个人都不怕她的,跟她说话,稍不注意就没了半条命,指不定看你不顺眼就地炼成傀儡,活脱脱一个蛇蝎美人,这沈魔头的称号也因此而来。”说书先生继续道:“而且还是天煞孤星的命,十岁那年克死亲生母亲,为人孤僻不爱说话,阴冷邪乎。这沈家纳婿不是一天两天了,传言这天煞孤星最好命的时刻要到了,这沈家家主沈独行想借此命格赶紧把她亲事给定下,免得终老一人。”

“兄弟,没听说过吧,都说娶妻莫娶沈家女,这话便是从这来的。”

“这沈不瑜还能嫁出去?这得哪个男的才熬得住她这命格。”

“哪个世家敢要她?岂不是拖累家族,要是她那克夫克家,命格硬得很,保不定就家族兴衰就按在她头上,一克就没了。”

“可沈家也不像是被克啊,这天煞孤星只克了她母亲?也未必会影响他人啊。”

“等你见了那沈不瑜就知道了,没台上那个说的好看,听说面相丑陋。”

周围熙熙攘攘又开始讨论,林子舟微微侧目看向沈不瑜,小姑娘比先前淡定多了,面色如常地喝着酒,道:“屁话倒是挺多的,讲也没讲对。”

沈不瑜解释道:“你可别听他们胡说,不是我嫁不出去,而是我压根不想嫁。”

林子舟目光微沉,看着沈不瑜故作平常,那台上的的说书人还跟台下的观众对着话,关于沈不瑜的传闻一句两句蹦出来。说至她招婿的事儿,又说到她横行霸道为祸一方,说法不一,却句句不留情。

沈不瑜开始还有些起伏,到后面已经面色如常喝着酒。

林子舟从说书人的话中慢慢捋着徐沈陈几人的关系,原来小姑娘命格不好,又年少失母,虽于修行上进阶非凡,却也不受人喜爱,名声多舛。

茶入口适温,茶香满溢,林子舟好久没尝到这些味道,不知觉多喝了几口。说到后面时,讨论也渐渐消止。

沈不瑜酒一杯接一杯,林子舟看她那喝酒的豪迈劲儿,不由问:“你酒量可行?”

沈不瑜眼底带光,自信道:“自然。”

林子舟伸手将她手中的酒杯拿下,拈起一旁的茶壶给她倒了杯茶,道:“酒虽醇香,莫要贪杯。”

沈不瑜轻笑一声,目光微沉,“贪杯也好,入喉解闷。”

沈不瑜听这些传闻也非一天两天了,这多数离谱的事情是从沈家后院传出。她父亲沈独行一生仅有一位妻子,那就她母亲,自母亲死后,沈家主脉也只有沈不瑜一个女子。族中长老,便提出让沈独行纳妾一事,久推不行,沈家主家的后院也渐渐多了些其他女子。沈独行挚爱发妻,未曾碰那些女人,却也无心料理后院,这女人越塞越多,这后院的事儿也就多了。

林子舟见小姑娘隐隐有些落寞,想了一会,开口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沈不瑜回过神,问:“你还有故事啊?”

林子舟道:“我有个朋友,出身并不是很好,是世家里的私生子。他自幼受人脸色,因出身缘故在世家之中也难以生存,他本人性子淡泊,无意去争夺。后来他长大,觉醒了不错的灵根,家族里勉强才往他身上倾斜了资源。可世家森严,对于私生子再好也不过是看在灵根上,同辈几个年长于他的人,便设计引他犯错,嫁祸多事于他,这久而久之。”

“他的名声也变得不好,被长辈厌恶,被世人诬蔑。”

林子舟抿了一口茶,沈不瑜好奇问:“后来呢?”

“他被驱赶出家族。”林子舟平静地说:“不仅驱逐他,还废他修为灵根,机缘巧合之下,他到了隔世岛。”

沈不瑜微微蹙眉道:“这家族未免也太过分了,他后来如何了?”

林子舟道:“他后来恢复修为,回去大闹一场,害他辱他之人,皆落得惨烈下场。而他也因仇恨,毁了那世家根基,虽未屠门灭派,却也名声狼藉,当真成了世人辱骂的魔头。”

沈不瑜从中听出其中意味,问:“你想说什么?”

林子舟柔声道:“你知道的。”

“我朋友的性子过于平淡,后来才会让人变本加厉地对待他。我想与你说,这名声确实可以淡泊,但该不该忍让,则需另论。如若是你还算适应这夸张名声,为得自在,不去争辩,当这些传闻愈演愈烈时,你若是再忍气吞声,适得其反”林子舟道,“沈不瑜,我知你非他人所说的性子,像你这样的姑娘,也应当被更多人喜爱,而非到处受人非议,落得如此名声。”

“你在担忧我?”沈不瑜笑道,“还特意编了个故事来给我当典例说教。”

林子舟道:“你并不高兴。”

沈不瑜问:“若照你所说,我应当怎么做?”

林子舟又将那杯茶推至她的面前,沈不瑜只好端起饮尽,才听他继续道:“你想怎么做,无需拘束。”

林子舟又道:“而且这说书人,说的话皆不属实,只将世家之事摆在案台上供人笑话,哗众取宠……”

林子舟并不大声,也许先前两人说得较多,这一句话倒被周围人听清。

周围众人目光聚集在此桌,听着林子舟说话,安静片刻又哄堂大笑,还有几个笑着对林子舟道:“兄弟,听说书就听说书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就是,听个书,这么较真。”

周围笑声让沈不瑜心上烦躁散去,她心觉好笑,这林子舟是哪来的人,这么关键时候如此好笑。

“停!”沈不瑜摇了摇头,笑着将林子舟的袖子拽了拽,道:“你可真是个老古董啊,我可多谢你为我名声多废话了几句。”

沈不瑜笑着解释道:“你可知何为说书,这书,本来就是话本里的故事,这先生将江湖传闻杂糅其中,虚实相接,七分真三分假,大家也都知道,可这源头还是来自于江湖传闻,你止不住众人的嘴,清者自清,莫要白费力气。”

沈不瑜是真没想到林子舟看似正经跟他说着话,还讲上了朋友的故事来给她缓解心情,这种变相安慰的话沈不瑜倒是头一回听,也并非说从前无人安慰她,而是身边朋友早已将江湖上的传闻当做虚无,若是听上几句还会打趣自己一番。而眼前这位老古董,披着年轻人的相貌,内在里还是这样一位为她着想的实在人,沈不瑜心道:“难得,难得我沈不瑜身边还有这般老实人。”

林子舟脸色微微一怔,到底吃了沉睡多年的亏,没想到这说书座下的看客抱着这样的心思,这样一来,倒是显得他过于认真。

沈不瑜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见他不说话,这模样看起来有些委屈,她轻声道:“没事啦,多谢你为我解释。”沈不瑜收回笑容,嘴角微微一抿,目光温柔,“为我讲理的,你是第一人,多谢你。”

“不过啊,现世有现世的规矩,你多年未入世,性子又温和,虽然这说书多少是传闻,但传着传着变成真的也是常见,世人的恶意,其实有时候并没有想象的那般重。”沈不瑜说完,好奇问:“林子舟,假若今天是你被摆上来说,你会怎么做?”

林子舟停顿一会,回道:“我不会为难,也并不在意。可我们处境不同,女子的名声,所受恶意往往比男子更深,沈不瑜,你看得开,不代表可以不重视。”

沈不瑜眉眼笑开道:“既然你不在意,那便知我心境,于我眼里,男子与女子又有何区别。”

林子舟不说话。

沈不瑜将茶杯中的茶水饮尽,又为他添上一杯醇酒,道:“试试这酒,你喝完这杯,我们就该走了。”

林子舟一杯饮尽,沈不瑜笑着将他拉起。店小二过来结账,沈不瑜将厚厚的一袋金子扔在桌上,那店小二赶忙道:“客官,用不着这么多,这一壶酒再贵也就几两钱,您这给太多了。”

林子舟眼神一转,看向沈不瑜。

沈不瑜轻笑一声,道:“不错,这剩下的金子,就当是我沈不瑜请这诸位看客的一点茶水钱。”她声音不大,但恰好周围寂静,众人看过来,眼底惊讶。沈不瑜看向那台上的说书的书生,面不改色道:“今儿这书,我听得在兴,但下次劳烦诸位讲故事,改改台本,我沈不瑜可不是没人要。”

沈不瑜将林子舟拉过来,宣告道:“我已觅得良婿,不好听的话少说点,我这夫君可听不得。”

话音刚落,不顾满堂惊愕,带着林子舟就往外走。

第 10 章

沈不瑜走在前头走得潇洒,而走在后面的林子舟在离开之际,右手轻微变化,一个繁复又古老的纹痕从他手中脱手而出,大气且深奥,又带着隐隐的威压。那纹痕一脱手,便窜进酒楼,在中央案台之上,高高悬浮,纹痕一闪,瞬间消散。

沈不瑜似乎感到了什么波动,微微回头一看,只见林子舟上前来,道:“走吧。”

沈不瑜蹙眉看向那酒楼,道:“我方才感觉到灵压波动……”

林子舟将施法的手置于身后,轻笑道:“话多者,小惩一番,不足为奇。”

沈不瑜闻言,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酒楼,突然扑哧笑出声。

几日后,自西蜀锦华一地传出一骇人消息,那开阳城沈家沈魔头在锦华酒楼听台上说书,这说书恰好不好,讲的就是沈魔头的传闻,这沈魔头听完非但没有当场发作,反而请了全酒楼的看客喝了酒水。

当日满座惊骇,楼中看客在沈不瑜注视下瑟缩闷声不敢作为,直到魔头走后,才劫后重生般聚众谈论。酒楼的掌柜拿了沈不瑜的金子,不敢收他人钱财,听笑话的众人只好硬生生承了这沈不瑜的情,喝了她请的酒水。

不过,据说喝完酒水,那些楼中看客,在茅厕足足待了三日,方得解脱。

于是江湖上传,沈魔头请酒,霉运当头。

当然,这是后话。

锦华镇外,在飞鸢身侧等候许久的车夫,终于看到远方走来的两人。天色已黑,车夫提着灯笼,往前走了几步。见着了沈少主嘴角带笑与身边人说着话,这让往前走的车夫硬生生止住了脚,一股凉气由背而生,他看到沈少主身旁的那个男人,嘴角微动说着什么,面色温和,举止淡定。沈少主与他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走来,车夫僵硬着身子不敢往前走,见鬼了,这沈少主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待走到前头时,两人便不再说话。沈少主又恢复以往那副模样,她与车夫微微点头,才跟那男人一起上车。车夫恰好借着光看了那男人的长相,此先来的时候他没注意看,这一看才发现这男人气势与着装像是成年男子,而面孔温和,隐约里还透着少年的稚嫩。

完了,少主还吃上嫩草了!

回到别庄时天色已经大晚,月上梢头,晚风徐徐。

管事站在别庄门口,看着天上的飞鸢缓缓下落。车夫拉了缰绳,掀开车帘,里头的两人借着长蹬走下来。管事匆匆忙忙地跑过去,在那两位的前头停下,急声道:“少主,您可回来了。”

沈不瑜闻言微微蹙眉,与林子舟相看一眼,再问管事:“怎么了?”

管事擦了擦额间细汗,道:“庄上来了客人,是来找您的。”

“客人?”沈不瑜想不到会有谁跑来别庄找她,要说这消息传到她父亲那里还有些时日,那便不是主家来的人,她问道:“是何人。”

管事道:“这……来的是陈家陈三思小姐,陈小姐听闻您在此处,特意过来拜访。”

林子舟一听,陈三思?花名在外的神棍陈大小姐?

沈不瑜一听,微微闭眼又蹙眉睁开。她头都大了,表妹陈三思,她不好好在花州待着,怎么跑到这大老远的云岭别庄来了。沈不瑜瞥了一眼林子舟,后者疑惑地看向她,沈不瑜深吸一气,这陈三思眼尖,若是她见着了林子舟,必定会深究其中缘由,紧抓不放,没被她套出话最好,要是一不小心露馅,岂不是前功尽弃?

更何况,林子舟的存在在别庄已不是秘密,她也无法将其藏起来。只能硬着头皮带着林子舟去见人。

还没见着父亲,就要见这位祖宗,可不大妙。

沈不瑜敛去眼中焦躁,与管事道:“请陈小姐去主厅,我稍后过去。”又侧头与林子舟道:“走吧。”

管事赶忙应是,领着口令匆匆往别庄内走。

两人走回小院,刚一进院门,沈不瑜就拉着林子舟快步走到屋里,将门关上,郑重道:“事情有些不妙。”

林子舟见小姑娘面色凝重,问道:“陈三思陈小姐,可是此先你说的那位极能套话的医修姑娘?”

沈不瑜应了一声,手中微变,紫光微起,她从虚空之中拿出手掌大小的傀儡娃娃,将其置于手上,又咬破另一只手的手指,沾着血在傀儡上头画了个隐晦符文。待符文画完,那符文迅猛地印入傀儡娃娃的额间,没入其中,紧接着,一股与沈不瑜本身相似的气息从傀儡娃娃体内散发出来。

沈不瑜将傀儡娃娃递给林子舟,道:“陈三思虽是医修,但修为不及我,这傀儡上有我一滴血,能粗略伪装你身上气息,假不了其他,只能凑活着用,并非长久之计。好在来的是她,我这傀儡手段她不熟悉,能瞒得住。”

傀儡娃娃散发着灵息,在沈不瑜手里就像活物一样。

林子舟接过傀儡娃娃,将其放在袖中,又见沈不瑜蹙眉打量着自己。

林子舟微微一顿,正欲问些什么。

小姑娘皱着眉头走过来,替他理了理衣服,道:“陈三思问你话时,你不要多讲,我来说。”她微微低头时,发丝微垂两边,不见那凛冽眉眼,显得乖巧温顺了些。

林子舟微微一怔,小姑娘抬头,一脸凝重地看着他,嘱咐问道:“知道吗?”

林子舟无奈道:“我尽量。”

沈不瑜轻叹一声,拍了拍他肩膀,道:“尽量可不行,要是能过我表妹这关,遇到我父亲,我们自然能多些底气。这陈三思这时候上门,因何来这别庄我不大清楚,但她如果在这别庄待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在其他人口中听过你。林子舟,这可不比在下人面前糊弄,陈三思是心思巧妙的人,不下点功夫,从她手中过关,可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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