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却还有另一个人在她身旁。
门重新关闭，昏暗的光线里，宋思昀重新睁开了眼，隔着这么多年，他总以为自己看透了她，转眼间却又觉得根本就看不透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从言律像个不安分因子闯进她生活里时，所有的一切都起了变化吗？还是在这些光阴岁月里，她其实远比他以为的更顽强？
桑鹿望着宋思昀，不大的空间里，陡然有一种窒息感，这种感觉没来由地令她感到一阵绝望。
人心究竟是什么？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宋思昀始终看着桑鹿，仿佛言律在这个空间里并不存在，可桑鹿的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数秒就移开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这么多年了，就算是石头也捂热了吧？”宋思昀的声音蓦然响起，自嘲般地嗤笑着。
桑鹿没有看他，而言律始终双手抱胸，靠着椅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言律一贯感情分明，从前对宋思昀就没有好感，何况是现在。
“阿妩她……想必已经在那里见到他了吧。”宋思昀低了低头，笑得很是轻浅，可情绪里完全没有一点自省和觉悟，甚至让旁人觉得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所谓的对错。
阿妩是宋思昀的妹妹，在很多很多年前不幸惨死，这个坎儿，景炎没迈过去，所以变成了桑鹿痛恨又害怕的景炎，可她以为，在宋思昀心里，早就已经跨过去了。
宋思昀的轮廓自始至终有些模糊，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悲伤，可就算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颓靡。
“阿妩是个傻瓜，年少的时候爱错了人。那个年纪的爱情，总以为可以为爱奋不顾身，不惜和他走天涯，她爱得有多深，结局就有多惨烈。桑鹿啊，你能想象自己的爱人在眼前活生生变成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吗？而他甚至还对她起了杀念。那是在明尼苏达州一个人口稀少的小镇，旁边就是脏乱差的贫民窟，就是在那样的汽车旅馆里，阿妩醒来，发现景炎目光森冷，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为了讨得三十美金的路费，景炎把她拱手让给了那些人……”宋思昀脸色惨白，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
“你能想象吗，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被自己最爱的人关在封闭的旅馆房间里，绝望地被好几个流浪汉糟蹋，那一天，一次又一次，她甚至以为自己再也醒不来了，而她深爱的那个少年在外面，来来回回数着可怜的三十美金，生怕对方少给一个子儿。她爱着的那个少年，好像一夕之间变了一个人，变得恐怖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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