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代表全地球男人的尊严
夏春和池乔一起出现在民宿的时候,剧组果然乱套了。他们是从后门偷偷溜进去的,又等夏春换好衣服才去跟大家解释。
池乔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没脏也没湿,就是皱了点儿,不过毫不影响他池总的气质。
其实池乔也带了换洗衣物,但都在后车箱,夏春没力气再帮他拿出来,他也舍不得夏春做这活儿。
池总的女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对不对?
至于解释的内容当然也不可能全是真的。池乔是这么说的:连日下雨让土质变得疏松,而昨夜的大雨让路面发生塌陷,他及时跳车才逃过一劫。夏春当时正跟他打电话,又因担心前来找他。随后两人碰面时天色已晚,便找了个山洞躲了一夜,刚刚才赶回来。
说完事情经过,池乔牵着夏春的手,很诚恳地跟剧组员工道歉,说夏春因为太担心自己,所以忘记提前跟大家说一声,害大家担心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剧组人员在得知两人发生了那么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遭遇后,忙说人没事就好,要他们好好休息休息。反正因为昨日大雨今天也无法拍摄。
在此之前,担心了一夜的黄秘书在接到池乔的电话时,险些激动到落泪,他都准备报警了!
山间确实有山洞,这个解释也说得过去。只是黄秘书听到这里时反问一句要是山洞塌了该怎么办,池乔直骂他乌鸦嘴。
再次回到房间,池乔好奇道:“那些藤蔓是你的手吗?不对,你当时有手,那就是你的脚?”
夏春还没缓过神,虽然已经吃过饭,但还是坐在桌边吃些零食补充消耗过多的能量。
闻言,她回复道:“不是具体哪个部位,就是我。”
池乔坐在她对面,听到这话愣了半阵,而后不知想到什么,留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就一阵风似的起身离开。
池乔离开没一会儿,敲门声忽然响起。夏春打开一看,是赫婧殷。
她脸色有些奇怪,似带着羞愧,问:“阿乔在这里吗?”
夏春大方侧身,说:“他在洗手间,你进来坐着等他吧。”
赫婧殷身子一僵,很快又恢复自然,说了句“打扰了”,走进夏春的房间。
民宿的房间都差不多,但她还是忍不住快速打量了四周一圈,尤其是夏春的床。
刚才夏春和池乔在楼下跟大家解释的时候她不在,后来才听人说了缘由。
夏春消失不见是南溪发现的,这个点南溪早已依照约定离开。而剧组人员在发现夏春消失不见慌忙找人时,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却觉得夏春不懂事,竟然不声不响玩消失。
她潜意识以为南溪说的那些话让夏春心里不舒服,所以她找个地方躲起来了,直到真相暴露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小心眼。
夏春不顾危险去救池乔,她却以为夏春耍小脾气躲起来了。
赫婧殷说不出道歉的话,似乎一旦说出对不起,她那见不得光的嫉妒就会公之于众,所以她道:“你们没受伤吧?”
夏春刚吃完一个面包,喝了口水后摇摇头:“没,就是饿惨了。”
赫婧殷紧张的情绪因她轻松的回答稍稍松懈。她看了眼桌上的零食,说:“我那里还有泡面,我让方晴给你拿过来。”
夏春指了指柜子上的红色包盒装,说:“我也有。”
赫婧殷已经拿出了手机开始给方晴发微信,边打字边说:“不一样,我那里有好几种口味的,比这个好吃多了。”
夏春没拒绝,问:“你带那么多方便面干吗?”
赫婧殷:“山里拍戏可苦了,偶尔也要解解馋。”
夏春问:“你不是要保持身材吗?”
夏春这话问出来,要是换作以前的话,赫婧殷一定以为她别有深意,在讽刺自己。但是现在,面对一个不顾自我安危去救援他人的女生,她无法再冒出半点儿不堪的念头。
消息发送成功,她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毫不掩饰道:“其实我也只吃一点点,就是过个嘴瘾,剩下的都倒了。”
“那也太可惜了。”夏春脸上的惋惜不加掩饰,赫婧殷忍不住笑出声。
她说:“方便面才多少钱?我为了维持身材又花费多少精力?这么一对比就值啦。”
夏春表示赞同:“你这么说还挺有道理的。”
一来一去,气氛越发融洽。赫婧殷第一次完完全全放下偏见跟夏春交流,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有被害妄想症似的。
方晴那些话她嘴上不在意,但其实心里在意得要命。
犹豫半晌,赫婧殷咬咬唇,说:“虽然有些晚,但是……”她朝夏春伸出手接着说:“我叫赫婧殷,艺名林美琦,是阿乔的朋友,今后也可以是你的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夏春看着眼前突然伸出的那只手,有些愣神,片刻后才望向这只手的主人。
她眼里带着惊喜,有闪烁的星辰,有流动的银河,有翩翩起舞的绚烂光彩。赫婧殷被那变幻的神色震撼到,未说完的话全堵在喉咙了。
夏春回握住赫婧殷的手,学着她的话:“我叫夏春。”
两只手相握,随即松开。
赫婧殷笑笑,问:“还有呢?”
夏春不明所以。
赫婧殷:“你跟阿乔在一起了吧?所以你的介绍应该是‘我是阿乔的女朋友,我叫夏春’。”
夏春有些不好意思:“我没这么叫过他……”
赫婧殷:“……”这不是重点吧?
想起池乔曾跟自己抱怨夏春抓不住重点的毛病,赫婧殷扑哧一下笑出声,说:“阿乔说的果然没错,夏夏的思维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房间的隔音还算好,至少比夏春那小阁楼强,但赫婧殷说这话的分贝实在不小,池乔听到这里连忙打开洗手间的门,说:“怎么跟正常人不一样了!她就是正常人!”
得知夏春真实身份前他或许还能开类似玩笑,可现在却避之如蛇蝎,主要是怕触到夏春的敏感点。
他还记得之前自己目睹夏春教训那群小混混时,不过开玩笑说了一句“你的人生能真实一点吗?”,夏春就反问他,她是不是不像真实人类。
看到池乔,赫婧殷笑道:“你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躲到我离开呢。”
池乔略微尴尬:“我躲你干吗?”
赫婧殷:“对,你不是躲我,你是想偷听我和夏夏讲话。”
池乔眼神飘移:“这有什么好偷听的,再说了,别叫夏夏叫得这么亲热。”
赫婧殷:“我爱怎么叫你管不着,你也别想借此转移话题。你不就是想偷听夏夏怎么跟我介绍你们的关系嘛。”
池乔飞快看了夏春一眼,见她也在看自己,故作镇定道:“我可没这么想。”
赫婧殷笑道:“行呀,那就成全你。”
池乔如临大敌:“你要做什么?”
赫婧殷笑着望向夏春,道:“夏夏,刚才我说错了,你千万不要对外公布你跟阿乔的关系。艺人不比普通人啊,公布恋情很可能影响……”
“哎哎哎!赫婧殷!你别瞎说!”池乔急了,赶紧上前制止她。
他想捂住赫婧殷的嘴,但想到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只敢站在边上叫唤。
赫婧殷看出他的顾虑,心里五味陈杂,面上还是笑道:“怎么样?你不是不在乎吗?”
池乔:“我不是不在乎,我只是……”他只是不想逼夏春。
“嗯,是我男朋友。”夏春突然开口,打断两人无休止的争执。
池乔一愣,扭头看到她笑眯眯的模样,忍住跳起来的冲动,问:“你再说一遍?”
赫婧殷一巴掌抽到他手臂上,嫌弃道:“瞧瞧你那样。”
池乔乐得不行,故作正经道:“别拉拉扯扯,我女朋友在这儿呢。”
赫婧殷翻了个白眼:“池乔,你脸呢?”
池乔:“在我女朋友那里。”
不一会儿,方晴拿着一堆零食敲响了房门,赫婧殷提议玩纸牌,池乔表示赞同。
这玩意儿夏春肯定不会,池乔和赫婧殷异口同声表示可以教她。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不过两轮夏春就学会了,并且打得比他们所有人都好,真真应了那句“学会徒弟,饿死师傅”。
吃吃、玩玩,临近十二点赫婧殷才和方晴离开。方晴心疼赫婧殷,问她还好吗,要是不开心就别硬撑,哭出来就好了。赫婧殷维持了一晚的笑容这才消失。
她望着黑漆漆的远方,说:“我确实不开心,但也不想哭。”
方晴:“可是池总和……”
赫婧殷:“他们在一起了没错,但我真的不嫉妒。我没办法嫉妒一个可以为阿乔做到这个地步的女人。这换作我我也不一定有她那么大胆。你说,我还有什么好嫉妒的呢?”
方晴没说话了,过了会儿也感叹道:“我也没想到……”她一直以为夏春接近池乔是别有目的。
“是吧?”赫婧殷看了她一眼,又飞快把视线放在远方,“我去找她时刚看到新闻上报道的塌陷照片,那要是出事了,估计只能等死。你说,这她都敢去,我还矫情什么呢?”
屋内。随着赫婧殷和方晴的离开,热闹的氛围渐渐消失。夏春刚才去上厕所了,池乔一人坐在桌边,内心挣扎不已。
他想自己是去重新开个房还是就在这里休息呢?经过昨晚,他也算和夏春同床共枕过了,这时候再说分开睡的话总觉得有点儿做作,可他又担心夏春不愿意……
池乔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夏春站在门口,问他:“你要洗澡吗?你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洗澡的吧?”
池乔直接傻了:“洗澡?”
夏春点头,又问:“洗吗?”
池乔咽咽口水,脱口而出:“洗完后呢?”
夏春:“睡觉啊。你不睡吗?”
池乔说:“你也睡?”
夏春用关爱的眼神看着池乔,说:“我也是要睡觉的。”
池乔心知她误会了,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他在两人间来回比画了一下,又指指屋里唯一的一张床:“一起睡?”
夏春看了看他坐的单人椅,神色奇怪:“你要是喜欢的话,睡椅子也可以,我不勉强你。”
夏春的话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得池乔面红耳赤。他觉得自己再退缩下去,或许夏春就会误会他某方面不行了。
为了人类男性的尊严,他唰一下站起来,说:“洗,一起睡。”
夏春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可池乔走到门口就停下了。
夏春:“又怎么了?”
池乔:“我没睡衣。”
夏春:“那就脱了外套睡。”
池乔:“可这样的话衣服就皱了,黄秘书明天不一定能赶来,西装皱了不好看……”
夏春看着比艺人还看重形象的池乔,张张嘴半天说不出话,片刻后才道:“那就光着。”
池乔受到震惊似的后退两步,重复道:“光……光着?”
夏春点头,语气淡定:“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池乔:“……”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别过脸,不跟夏春对视:“我……我同意……”
夏春:“什么?”
池乔:“我同意你对我怎么样。”
夏春:“……”
池乔:“……”他是不是有点儿太不矜持了?夏春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占人便宜的人?
他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其实……其实我是第一次……”等等!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想说自己的私生活很纯洁!
夏春:“没事,我也是第一次。”
池乔呆住了,眼睛瞪得老大,说:“你……你的意思是……是同意……”
夏春大爷似的往床上一躺:“我不知道你们人类是怎么个看法,但这事在我看来很正常,虽然我因为体质原因没有过伴侣,但理论知识还是很充足的。”
池乔面露懊恼,他又差点儿忘了夏春不是正常人类。不过体质原因是什么意思?
听到池乔的疑问,夏春解释了下“春”的特性,听得池乔又一阵心疼。他蹬蹬蹬跑到夏春身边,狠狠抱住她,说了一堆情话。
池乔说的肉麻话不少,但夏春至今还没听腻。她享受地眯起眼,也抱住他。
而夏春的回应让池乔像打了鸡血似的,他开始坦白自己的感情经历,说上一段恋情只牵过手。夏春沉默半晌,问他想不想知道原主的过去。
说不好奇是骗人的,但池乔很清楚自己喜欢的是夏春的内在,而不是这副躯壳,所以他坚定地表示了拒绝。
他说:“不,我想听你的过去。”
夏春点头:“行,按照你们人类的算法,我今年七百三十岁了……”
池乔:“……”他突然不想听了。
腻歪一阵后,池乔终于慢慢吞吞去洗澡。夏春从没想过曾经高冷如雪的池总,恋爱后会这么黏人。
她昨天“失踪”的消息只有剧组和黄秘书知情,省去了挨个解释的麻烦。
翻到微信名备注为“妈妈”的联系人,夏春给她发去一段话。
夏春:我会好好工作养你的,不要担心。还有,我交男朋友了,等忙完带他回来看你。
她有种感觉,夏母应该已经知道这个身体换了芯子。不得不说,血缘关系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她不知道为什么夏母没有揭穿自己,或许是自欺欺人,或者是仍有念想。她之前秉着“责任”赡养夏母,现在,她会试着真正接受夏母。甚至于有机会、有可能的话,她会跟夏母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的真实来历。
夏母突然收到夏春这么一段话,心情说不上的复杂。其实她很久很久之前偷偷去看过夏春一次。
当时,她只是远远看着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那个跟自己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她的“夏夏”。当然,她也没敢上去打招呼,而是像蚌壳一样躲起来,把自己关在壳里,逃避似的不去关注这件事。
可是这种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尤其是在跟夏春打过电话后。可她没有告诉别人,因为别人不一定会相信。除此,她也安慰自己终有一天她的夏夏会回来的。
但是眼下,夏春这条消息几乎是肯定了她的猜测,也给了她答案。
她的夏夏不会回来了。
半晌,夏母回复道:好,你们喜欢吃什么,记得提前告诉我。还有,替夏夏好好活着。
磨磨唧唧半阵,池乔终于出来了。他在进去时就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他出来时下半身包着浴巾,露出线条诱人的上半身,声音低沉而又磁性,语气危险道:“在我走过来之前,你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
夏春靠在床头,什么也没说。她放下手机,拉开被子,然后池乔脚下一崴,平地摔倒。
夏春直起身子,问:“伤到了吗?要我抱你吗?”
池乔红着脸咬咬牙:“不用!”
夏春心想,不用就不用,说得这么狠干吗?
池乔如果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定会说:你不懂,这不仅仅是一个男人的尊严,还是跨物种之间的尊严比拼!
他给自己暗暗打气:池乔,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而是全地球的男人!于是这一晚,夏春深切体会到地球男人的魄力,以至第二天不得不继续卧床休息。
身体很累,但精神异常亢奋的池乔,小狗似的趴在床边,捧着夏春的手,说:“你力气那么大,我还以为你很厉害。”
夏春不是很想理他,但为了避免今后出现类似的“美丽的误会”,只好解释:“按照常理来说,这个身体还是正常人类的身体,我是指普通地球女性。我除了力气大点儿,听力好点儿,敏捷度高点儿,恢复能力快点儿,没什么特殊的。”
池乔:“……”这还不特殊?不过他只要在那一点赢过她就行。
夏春继续道:“所以,如果你还有其他误会,记得提前问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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