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一定是命运的考验
跟夏春的关系莫名其妙定下来，池乔除了有天降馅饼的喜悦感，心里还扎着一根刺。在黄秘书汇报工作相关事宜时，他时不时发出“啧”声，吓得黄秘书停了好几次，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汇报结束，池乔忽然问：“你有女朋友吗？”
黄秘书愣了愣，面露羞愧：“没有。不过您放心，我会好好准备‘告白企划案’的！”
池乔：“哦，忘了告诉你，不用准备了。”
这两年做事成功率百分之百的黄秘书十分惶恐：“池总！再给我一个机会！”
池乔往老板椅椅背一靠，得意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在一起了。”
黄秘书：“……”所以刚才那话是为了嘲讽他？
池乔紧接着又皱起眉：“她前男友……”
黄秘书抢答：“甩不掉？人渣？变态？”
池乔沉重地摇头：“分是分了，我就是有些介意我不是第一个打开她心扉的男人。”
黄秘书：“……”打开心扉什么的……真的好想笑怎么办？
黄秘书：“可您是现男友啊。”
池乔眼睛一亮，说得对啊！
他赞赏地看着黄秘书：“虽然你没有女朋友，但也挺厉害的嘛。”
黄秘书：“……”不！这跟有没有女朋友没什么关系吧！
黄秘书：“对了，池总，我这儿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星娱的崔总说想约您见个面，我猜测他应该是要和您聊关于‘BW-Ⅱ’代言的事。”
池乔毫不在意：“这事让梁经理跟他谈吧。”
黄秘书：“赫小姐的新戏《昭月》就有星娱的投资。”
池乔刚要说什么，忽然理解到黄秘书的潜台词，回说明天再给答复。
Aphro的代言结束后，夏春是否还要继续待在这个圈子的问题早已探讨过，但她一直没给出确切答案。
当晚，池乔约了夏春吃晚饭，想跟她当面讨论此事。如果夏春愿意的话，他会为她打好灯、铺好路，让她远离黑暗。
高楼大厦，灯火辉煌。
池乔和夏春相对而坐，他看着她认真吃东西的样子，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这是他们确认关系后第一次吃饭，等夏春吃得差不多了，池乔才步入主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还想待在这个圈子吗？”
夏春：“都可以。”
池乔：“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想拍戏吗？”
夏春仔细想了想，问：“钱多吗？”
池乔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问：“你缺钱？”
夏春坦然：“嗯，要买房子。代言费基本都给我妈了，剩下的买不了。”
池乔连忙说：“我送……”
夏春打断他：“我要自己买。许姨说了，女生要经济独立，不能过分依恋另一半。”
池乔：“许……许姨知道我们的事？”他瞪大眼，眉眼间是止不住的期盼。
夏春：“从庆祝宴回来后在楼梯间碰到她，顺嘴提了一句。”
池乔知道很多女艺人都不愿意公开恋情状态，夏春虽不算正式进入娱乐圈，但他也担心她有这方面的顾虑，故而还没大张旗鼓地宣扬他们的关系。
忽略“顺嘴一提”四个字，他问：“你介意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夏春摇头。
池乔见状背都挺直了几分，唇角憋不住地上扬，回答夏春上一个问题：“片酬跟知名度挂钩，当然也有例外，这些以后再说。如果拍完后你还有兴趣，想继续发展，我也会支持你。对了，房子的事情我已经拜托黄秘书在找了。我让他多选几家，到时候你喜欢哪儿就住哪儿……”
池乔喋喋不休，夏春听得全神贯注，她觉得被人保护的感觉很新奇。
等池乔说完，她笑道：“我听你的。”
池乔心里的小鼓拼命地敲，耳边似乎吹响嘹亮的号角。
现在起，他是夏总的“池秘书”！
《昭月》是大由IP改编的，其制作也十分精良。池乔有心给夏春拿个角色，但也不会置Aphro的名声于不顾。
不过事情就是这么巧。
崔总给他的角色说是很容易赢得观众好感的“小师妹”一角，这个人物的性格跟夏春本人的性格很相近。而BW-Ⅱ主打多样性，各部门开会一合计，最后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请几个性格、外表各异的年轻女孩一起拍。
崔总是为了给自家女儿崔幼妍铺路，崔幼妍目前所在组合Honey Girl刚好可以满足他们这个想法。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夏春跟赫婧殷在同一个剧组，池乔本想让赫婧殷带带她，但被夏春拒绝了。
一来，夏春还是不太习惯跟其他人接触、交流，也不想费那个时间；二来，她感觉得出方晴不喜欢自己，赫婧殷虽然伪装得很好，可也没那么欢迎她，她不想池乔难做。
池乔倒没勉强她，但毕竟夏春第一次拍戏，有很多地方不懂，他便找了个圈内人来给夏春上课。
上课地点当然在Aphro，详细点说是在总裁办公室旁边。池乔假公济私，时不时找借口往夏春身边蹭。
他举动如此明显，整个秘书办都看出不寻常来了，纷纷找黄秘书确认猜测的真实性。黄秘书想起池乔交代的那句“如果有人问起你照实说就行”，于是坦白承认。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黄秘书真没想到一向沉重冷峻的池总谈恋爱后竟然是这个样子。而且和夏小姐交往之前的池总行为方式确实有些像变态，可交往后却纯洁到只摸摸头、拉拉手，这说出去谁信啊！
池乔又一次送夏春回家，杨母没忍住偷偷拍了两人站在楼下交谈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时间会带你去最正确的人身边。
杨母是真的很喜欢夏春这个孩子。她不知道夏春过去发生过什么事，可她觉得夏春就像一只遭人抛弃的小动物，既渴望这个世界的关爱又害怕再遭伤害，最后只能战战兢兢地观察着四周。因此她很感谢池乔的出现。
杨母这条朋友圈一发，夏春的手机立刻“嗡嗡嗡”震个不停。
新消息提醒不断，一条来自严哲阳，问她是不是跟池乔在一起了。其余全部来自杨宇凡，内容从质疑到无奈到痛彻心扉。
杨宇凡今天在外面跟同学聚餐，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跟夏春当面交流，而他发的消息又实在太多了，夏春懒得看，也就没理，只回复了严哲阳。严哲阳会了她“恭喜”两字，顺便提及自己最近在创作新歌曲一事，说是准备先发网上。
严哲阳算是跟夏春同患难的朋友关系，于是夏春也大方分享自己要去拍戏的消息。严哲阳听后又发来一堆要她注意的事项。
池乔此时已离开，大马路上车流往来的声音远远传来，手机还在震动，居民楼里不知谁家的小孩哭了。
夏春发觉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这些喧嚣声了。她安安静静了几百年，空白一片的世界终于慢慢注入斑斓的色彩。她希望这片色彩能一直流淌，没有尽头，她愿意当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久，而在于过程和经历。
得知Aphro入资新戏《昭月》，赫婧殷说不惊喜是假的，但她还没来得及跟池乔求证此事，就又得知戏里原定的“小师妹”一角换成了夏春来演。
当然，同时得知这两件事的不止她一人，全剧组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大家都是人精，瞬间就想通两者关系，更遑论最大投资方星娱的崔总还特意跟副导演交代了几句。
近两年电影市场低迷，很多电影演员都开始接拍电视剧，赫婧殷也是如此。
她这部新剧是根据网络小说改编而来，古风题材，主要讲述隐忍复仇的女主跟仇人之子相识、相恋再到互明身份的恩怨纠葛。
故事主线简单，但除此还有很多副线。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和不落俗套的剧情走向也能够吸引读者一步步看下去，不再“白莲花”的女主角同样是亮点之一。
女主角跟“小师妹”的关系简单来说是“小师妹”暗恋“大师兄”，“大师兄”暗恋女主角。
前几天，赫婧殷跟“小师妹”没有对手戏，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守在片场看其他演员表演。
监视器上，换上古装造型的夏春面无表情，似乎只专心在自己的世界，只有当“大师兄”出现时才染上那么一点儿人烟火气息，像个活人。
赫婧殷知道夏春没有演戏经验，但几场戏看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夏春把这个角色塑造得很好。
自己的戏份拍摄完，夏春独自坐在旁边休息。剧组的人提前得知她有很严重的洁癖，担心自个儿惹到麻烦，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尽量远离她。
从赫婧殷的角度看去，她形单影只地坐在阴凉处，一边转悠着手里剧组发的瓶装矿泉水，一边微微抬着下巴看其他演员拍戏，连个小风扇都没有，模样说不上地可怜。
她心中一阵不忍，交代方晴给她拿杯冰镇酸梅汤送去。她保姆车上有小冰箱，里面备了不少解热的东西。
方晴不是很乐意，南溪主动站出来。看着南溪拿着饮料朝夏春走去的背影，方晴音量不减，暗讽南溪“有眼色”。
她这话南溪悉数听进耳里。在给夏春送饮料的时候，南溪故作可怜，明里暗里表示自己被方晴欺负。她又说起上次吃饭时自己并没感冒，只是方晴不喜欢她和夏春亲近，她还说第一次见面时方晴就说夏春是狐狸精。
南溪这话说得很有技巧，脾气再好的人听了都要生气，可对于夏春而言——
夏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南溪心想：这就完了？
她有些着急道：“你不生气吗？”
夏春喝了口酸梅汤，问：“我为什么要生气？她怎么样对我有影响吗？”
夏春是实话实说，可南溪想多了，她脑中上演的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视蝼蚁的画面。
她不方便待太久，便要了夏春的微信，夏春也同意了她的好友请求。
前些日子BW-Ⅱ的项目启动了。跟BW-Ⅰ项目启动前一样，池乔再次忙得晕头转向。他几次想来探班夏春，但都分身乏术，两人只能靠手机联系。
此期间，Aphro全员都发现自己老板的手机似乎长在手上了。好不容易等他有空了，夏春却跟着剧组去深山取景拍摄了。
池乔感觉很累，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难呢？
山里的环境比不上城市，大多女演员都讨厌来这种地方拍摄，但夏春很喜欢，因为她本体就是植物。赤脚踩在泥土上的时候，她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跟她演对手戏的“大师兄”被她这么盯着，好几次都忘了说台词，差点儿被导演骂。方晴看到不满，说夏春水性杨花。
她说得小声，也没盯着夏春看，但就凭夏春那非常人的听力能听不到吗？就算两人隔着夏春听不到的距离，但别忘了他们是在山里啊，这儿到处都有夏春的耳目。
南溪自上次加了夏春的微信后，一直想跟她打好关系，顺便“不小心”透露方晴骂她的那些话。可奈何夏春高冷得要命，也冷静得要命。就在南溪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时，无她意间听到夏春跟池乔的通话内容——池乔要来探夏春的班。
这个消息让南溪激动不已，她以为这是夏春的报复手段。回去后，她不但没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赫婧殷，还把方晴诋毁夏春的录音剪辑到一起，打算找机会递给池乔。
拍摄这几日，白天晴空万里，晚上却整夜整夜下雨。这怪异的天气弄得剧组众人哀叹连连。
夏春记得来此处的路颇为泥泞，她让池乔等天气好些再来，池乔没同意。
下午五点多，剧组收工回到民宿，夏春刚卸完妆、换好衣服，手机铃声就响起。来电人毫无意外是池乔。
“我已经在见你的路上了。”池乔声音的笑意，隔着手机都有种让人感同身受的魔力。
听到这话，夏春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她喃喃自语：“我心跳怎么突然这么快……”
池乔耳尖听到，沉沉笑出声，问她：“我来看你会给你造成困扰吗？”
夏春说：“你都来了才问这话，是不是有些迟了？”
池乔：“所以我只是问问而已，要是你真的不方便，我就说我是来看婧殷的。”
苦涩的滋味冒出头，夏春还没来得及品味那代表什么，就脱口道：“不行。”
池乔大笑，问：“为什么？”
夏春说不出个所以然，又重复道：“就是不行。”
那边的池乔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线了，他说：“夏夏，说出那四个字有那么难吗？”
夏春：“哪四个字？”
池乔：“你不是谈过恋爱吗？会不知道哪四个字？”池乔这话是用打趣的方式说的，但其实心里很介意。
他从没问过夏春以前的事，当然夏春也没问过他。而他们虽然没吵过架、也没起过争执，但也正因如此，总有种太客气的感觉。
池乔忍不住想，夏春跟前男友也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吗？还是说她尚未完全接纳自己，因而有所保留。
过了一会儿，夏春说：“说来话长，反正我不是自愿跟他在一起的。”
她一“醒”过来就顶着“别人女朋友”的身份了，有什么办法？
池乔皱眉，语气霎时严肃起来，问：“不是自愿？他强迫你了？”
夏春：“也不是。”
池乔松了口气，下意识追问：“那……”
得意忘形好一阵的夏春，忽然意识到自己跟池乔的区别，心情猛地失落，只道一句：“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吧。”
说实话，夏春没想过告诉池乔自己不是人类。以前没说是因为不在乎，现在不说是因为在乎。
是的，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乎池乔的。她也渐渐摸到家人、朋友、情侣之间的情感区别。
夏春突然沉默，池乔以为自己触到她的伤心事，贴心地不再说话，留给她一个缓冲时间。一时间，两人只能听见厚重的乌云层里轰隆作响的闷雷声。
过了会儿，夏春说：“池乔，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池乔轻声回应：“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夏春语气郑重：“我只要你答应这一件。”
池乔也正式道：“行，我答应你，你说。”
夏春说：“你能不能不讨厌我。”
池乔还以为她要说什么，闻言笑了笑，说：“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呢？”
夏春不为所动，固执道：“我是说真正的我。”
池乔想到网上“女朋友真实的模样”的段子，边留心前方的路边说：“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夏夏，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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