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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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前一周是个阴雨天, 灰云压抑的人心不安。刚走出食堂门口，雨点密集落下，顾瞳扬手挡在额前, 祁安脱下校服外套, 掩在两人头顶径直往宿舍楼跑。
吕纯泽的眼镜上糊了一层雨水。
落汤鸡似的三个人钻进宿舍楼里, 祁安拎着外套走上楼梯，顾瞳掸掉挂在衣服上的水珠, 跟在他后面。
走到宿舍所在层数的楼梯口时, 祁安顿住脚, 顾瞳没注意, 结结实实迎头磕在了他后背。
揉着痛处侧着脑袋顺着祁安的目光看过去, 发现他们的房间正亮着灯。
明明早晨上课前是关了灯的。
顾瞳盯了半天，心里一颤，赶忙朝宿舍门口跑去。
潘阳坐在下铺床位上盘着腿，看着窗外的阴雨，嘴里叼着烟。
鞋边落了好几颗烟头，看样子, 应该是上午就已经回来了。
听见开门声，潘阳浑身一僵, 不自觉挺直了身子。
祁安把湿漉漉的外套搭在扶梯上, 兜里的烟包受潮, 没的抽，于是走到潘阳身前，拿走了他抽掉半截的烟卷。
坐回自己床铺, 祁安弓着背身，看向地面，没说话。
屋里的气氛陡然诡异起来。
顾瞳站在一旁没敢动，吕纯泽坐在书桌前同样一言不发，拿出抽屉里的水果刀削着从食堂带回来的苹果。
过了好久，久到潘阳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安静，一分一秒都像是在凌迟他的意志。
他心里有事，他不敢说，可即便不说大家也早有预感，这是迟早要面对的。
逃避这么长时间，是时候该来“请罪”了。
“安爷。”潘阳一出声，三个人齐齐看向他，满脸错愕。
声音沙哑的不像话，“爷”字还说劈了，听上去像是带着哭腔似的。
潘阳抿了抿嘴，对上他们的眼神，紧绷的心弦一下断了，豆大的泪珠如同窗外连绵不断的雨点，“啪嗒”落成一片。
他哭着嚷嚷：“安爷，我……”
“先把自己拾掇拾掇干净。”祁安移开视线，指尖夹着烟。
“我……不是……我……操了我就。”潘阳骂了句人，说的话压根连不成句子，一咬牙，校服袖口往眼皮下一扫，吸了吸鼻子：“安爷，我爹公司出事了。”
顾瞳立刻看了祁安一眼。
潘阳穿好鞋站起身，继续抹着脸：“我说这老东西怎么能赚那么多钱，合着偷税漏税，被上面查了。”
祁安没看他，安静的听他说话。
面对了，坦白了，以为心里能舒坦点，可见了祁安的反应，潘阳慌得有些站不住脚。
眼前三个人是他最在乎的兄弟，祁安是他最看重的朋友，本想着帮忙，想着能尽一份力帮他渡过危机，没想到会生出这样可笑的乱子。
潘阳瘦了很多，是肉眼可见的那种消瘦，眼睛里布着血丝，面色憔悴不堪。
他抓着裤腿站在离祁安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咬着嘴唇在等祁安的回应。
“轰隆”一声惊雷，顾瞳打了个冷战。
祁安的表情冷冰冰的。
潘阳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他哆嗦着，害怕失去自己最珍视的友情，不知所措的脑袋一热，膝盖弯曲着就要往地上出溜。
祁安抬脚踢过去身侧的椅子，边角处重重的磕在了潘阳的膝盖。
潘阳的动作被椅子挡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往旁边的桌面一撑，稳住身子。
“你爸情况怎么样？”祁安问。
“进去了，说是要严查。”潘阳挺直腰背搓热掌心抹了两把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看着祁安，全数交代：“事情特别突然，开学前两天警察来我家把我爹带走了，我妈哭个半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家里够乱的了，可你家的事情我……”
“别放心上。”祁安笑了笑。
潘阳红着眼睛。
要打要骂，都能让他心里舒服一些，可偏偏说的这几句话，每一句都不是怪罪，每一句都不是质问和生气。
“那……那些东西，能转手卖到高价吗？”潘阳边把脸上拾掇干净边问祁安。
“当他人有需求的时候，定价的主动权在你，我们会有很大的谈判空间。如果是急于脱手找买主，会很被动。”祁安吐了口烟：“东西再好，也成了我们有求于人，被动营销，会连同东西本身的价值一起贬值。”
祁安看了潘阳一眼，表情虽然平淡但却没有一丝责备的意味：“你就因为这事儿这么久没来学校？”
潘阳撅嘴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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