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没有哭，他自己的眼泪却刷地流下来了。他像一个小孩童惊奇地发现自己装在一个一米七八的躯壳里，他为这副成人的躯壳委屈得想哭。他想，他怎么就长大了呢，长成了一个心里再没有图腾的中年人了。他这个半新不旧的北京人站在江南老家的旧宅子里，站在那帧簇新的天安门油画下，只想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去处了，他迷路了。
他懵懵懂懂地，概括不清这来路不明却沉重浩大的悲伤，像摸到了他一直在躲避的、姐姐心里那模糊的一角，人生不可概括无从出逃的无言哀恸。
春风十里，行经过你
城市·深圳
那些酷烈的花朵就是这样，
永远以死相逼地提醒你珍惜，
珍惜那些手握珍宝的时间。
朱凛凛是在二十二岁那年认识周颂栖的。
那年朋友介绍朱凛凛接了周颂栖所在公司的一个活儿。
提交设计案的那天早上，朱凛凛从衣柜里扒拉了半天衣服，最后翻出来一件深杏色长衫、一条浅卡其色长裤出了门。
那时的朱凛凛刚从出版公司辞职两个月，小小出版公司里的钩心斗角看得她心堵。离职后她基本没出过门，每日蓬头垢面宅在家里日睡夜醒地给一些杂志画插画，饿了就趿着拖鞋在楼下那排小摊位上随便吃点，日子过得懒散自在，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正式见过人。
阳光炙热，朱凛凛出门时下意识挡了挡眼睛。走在路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短袖吊带，朱凛凛才发现这天热得完全不像个春天，自己穿多了，引人侧目。很久没见到人群嘈杂的白日街道，朱凛凛感觉自己像一只突然被暴露在人间的妖物，一路都顺着墙边浓密的蔷薇藤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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