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78
中年男子看着火熠对自己毕恭毕敬地行礼，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宽大的袖子中捏出来一封信, “这是赖默科家族的信, 你看看吧。”
火熠俯首，双手接过父亲递给他的信。
那信封外面是通体的黑色, 黑色的信封上贴着金色的花纹, 暗显华贵。上面金色的花纹，都是纯金贴上去的。
火熠盯着那封信，他不知道这信件上写的是什么, 但他已有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儿拆。”中年男子似乎看出来火熠有些犹豫，冷声催促道。
信封的背面印着赖默科家族的火漆章, 牢固地将这封绝密的信封上。
火熠慢慢地划开那火漆章，其中赤金色的信纸带着金色的光点从信封中“嗖”地一下飞了出来。
上面每一行字都先后发出金色的光，方便收件人读信。
火熠的父亲坐在沙发上, 他不好奇那心中的内容。因为他早就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他只是放松地靠在沙发上, 看着火熠的表情, 等待着火熠的回复。
而那只火红色的大鸟的鸟眼就没从火熠的身上离开过, 好像盯着他, 防止他逃跑一样。
信纸读后，自动收回到了信封中, 连带着整个信封一同燃烧焚毁。
火熠垂下了眼眸，看着那落在地上燃烧着的信封。那燃烧的信封像是燃烧了他呼吸的空气一样，他感觉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逼^婚。就如同水溟渊和地晚城不情不愿的订婚, 他以为自己可以逃脱掉，不，不可能的。
“你是少主，以后要当家主。还不明白？”中年男子并不满意火熠的反应，他脸色有些不悦，伸手拍着沙发，敦促道：“三年，我容忍你三年了！火熠，你最好早些认清自己的身份！”
火熠沉默了，所有的门派、家族的少主和嫡系子女的身份，多半是被迫安排的婚姻。
他是火派的少主，万人敬仰，自然也要被安排婚姻。
火派近年来发展壮大，也因为火熠的法力天下闻名，火派自然而然成了四大门派之首，如此一来，他身上的责任就更大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希望永远不回火派，宁愿不做这少主。就像是母亲……亦是被门派中其他女人所害……
“为什么是赖默科家族？”许久之后，火熠抬眸，平静地问。
中年男子陡然起身，带着一身的怒气。
那只大鸟吓得一下飞到了空中，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儿，都不敢再落回去。
“觉得屈尊？那你可以找其他门派的直系女子。你看看水溟渊和地晚城，两个人马上就要订婚了，你在学校那么多年怎么就没将地晚城抢过来呢？”男人的话语很是刻薄，“水派和地派联合，我们和风派联合？你不知道吧，风派少主的眼睛瞎了，本来就很弱，如今恐怕是要变成一个废人了。风派有直系的女子？全都是男子！”
火熠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必须要和赖默科家族联姻？”
“是。你必须，没有选择。更何况赖默科子音和你很配，你们在一起正好。”
“父亲大人，”火熠顿了顿，“赖默科家族海因里希因为修炼上古咒术被逐出赖默科家族，这件事多少对赖默科家族都有些影响，您希望我同这样一个……”
“闭嘴！”男人打断了火熠，声音陡然提高，指着火熠，用恨铁不成钢地语气说：“你知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赖默科家族除了海因里希，其他的直系弟子都是废物！子音排在海因里希的后面，现在海因里希走了，你娶了子音，你就是赖默科家族的少主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是赖默科家主承诺给我的！”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实情。
这一次，火熠笑了，不过，是苦笑。父亲一直一意孤行，做了的决定就不会改变，既然这样，还有何可商量的余地呢？
“您已经答应赖默科家族了。”他轻声说。
中年男子看了火熠一眼，冷面道：“是。火熠，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影响着整个家族的命运。你是火派的少主，你就必须为火派做这些。除非你死。”
火熠闭了闭眼睛，除非他死。不然永远摆脱不了门派的“魔咒”。
火熠虽然看上去阳光开朗，跟所有人都能周旋得当，实际上内心有过无数次的绝望，但每一次他都忍住了冲动。
门派养了你这么多年，给了你天赋和无忧无虑的生活，你凭什么不为门派做贡献？
如果死，就再也不能保护他要保护的女孩儿了。
火熠心里这样想。那就，这样苟且地活着吧。
“您是家主，一切事情您做决定就好了，”火熠勾唇，勉强笑了出来，失去光采的眸子动了动，“那父亲大人，我可以下去了吗？”
中年男子听到火熠的话，有些愣怔。火熠变得如此乖顺了？
“你下去吧。晚些我会让人把时间安排都送到你的房间去。”
火熠起身，退了出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父亲的苦衷是要考虑整个门派，如果门派是永远不可能被人击败的，那父亲便也不用这般忧虑了吧。
就像是赖默科家族，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毁了斯洛家族……
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大家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择手段。
就像是他，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只要能守护她。不择手段……哪怕诺澜再也不想见到她。
就卑微地看着她也好。
“主人喵，主人喵，你怎么了喵？”亚瑟看见火熠回来的时候闷闷不乐，它抱着自己的胡萝卜枕头在沙发上也跳来跳去，它也不喜欢这里，束缚太多，主人不让它出去，出去也要装一只普通的猫咪，不许说话，不许盯着别人一直看。
这里的空间似乎也很狭窄，总是有讨厌的下人来敲门，即使房间很整洁，也总是有下人来打扫房间，好几次险些把亚瑟藏起来的腊肠给丢掉了。
“我想回学校喵。”亚瑟把头埋到火熠的枕头里，只露出毛绒绒的身子，在这里它还不能经常换它喜欢的衣服，不然火熠的其他姨娘就要说火熠怎么总是那么有闲心一天给猫换好几件衣服。
亚瑟：我早就是一只成熟的猫了，我是可以自己穿衣服的猫。（委屈）
“我也想回去。”火熠的声音很轻，他换了鞋子，坐在床边，轻轻地抚了抚亚瑟的毛。
亚瑟一听见火熠的话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它根本没注意火熠说话时的语气，眼睛里冒着光：“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喵？”
亚瑟抱着火熠的胳膊，晃来晃去，它看火熠不说话，企图继续勾^起火熠的思绪，“我们可以回去看诺澜小姐姐喵？什么时候回去喵？”亚瑟也学会说话了，不叫诺澜“蠢女人”和“丑八怪”了，尽量不惹火熠生气。在这个门派里大家都难，何必还要给主人徒增烦恼。
火熠看着诺澜异色的猫瞳很久，而亚瑟似乎也从火熠的眸子中看出了什么，它渐渐松开了爪子。
“亚瑟，我要结婚了。”
亚瑟听到火熠的话，猫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主人喵，你……你是……跟……”它结巴着，不知道说什么。
那人一定不是主人喜欢的姑娘！
主人曾经那么喜欢笑的人，如今笑比哭还难看，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忧郁。
“不行喵，不行喵！”亚瑟晃着火熠的胳膊，语气霸道：“不可以！主人你不是和鸟怪的主人说过，你们都要幸福的喵！你骗人！”亚瑟用力地晃火熠，“你说你和谁结婚喵，我要去吃了她！喵！”
说着，亚瑟就露出渐渐的牙齿，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但看到火熠只是平静地看着它，平静地恐怖。
火熠看着亚瑟，“亚瑟，如果这样我能有自由、能让父亲安心，我宁愿娶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
亚瑟明白，火熠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就是痛恨自己的家庭。
火熠的父亲娶了很多个女人，有的是主动的，有的是被动的。因为火熠的父亲娶了那么多女人，才一步步登上了家主的位置。
火熠的母亲最开始是他父亲最爱的，世事复杂，谁能说谁的错？那些新娶来的女人暗中说母亲的不好，但是火熠在的时候，没人敢碰母亲一下，因为他的身份尊贵，他是少主。
火熠更加努力的修炼法术，一个人年少的时候走遍孤妄山、幽冥山，也在魔兽森林中九死一生，如今有了现在的法力，可惜……母亲去世了。
少年时想保护一个人，所以拼了命地修炼。满身铠甲归来之时，想保护的人去世了。这一次，他再次看到了想保护的人……
“我想，我如果娶了她，一定只娶她一个人。每天都要给她做五彩炸糕，把她喂得胖胖的……”火熠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可是啊，可是……人世间本就很多的遗憾。
亚瑟吸了吸鼻子，它最讨厌哭鼻子了，它伸出爪子揉了揉眼睛，又一下子跳到窗台上，故作冷漠地说：“哼，算了算了喵。你怎么就知道她喜欢你喵，说不定她现在就喜欢水溟渊了喵。”
火熠笑，不会的。
水溟渊和他，都不可能摆脱家族的束缚与羁绊。
那诺澜呢？
他有些羡慕诺澜，也隐隐妒恨那个以后能够娶到诺澜的人。
————
“这个剑法我演示明白了吗？”水溟渊收起水刃，问诺澜。
诺澜的脑海中又过了一遍水溟渊如流水一般的身形，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必须目不转睛才勉强跟上他的速度。
“嗯，”她点了点头，“我想试试。”
通常水溟渊会演示他要教诺澜的法术，诺澜看懂之后她演示给他看，一遍一遍磨，一遍一遍修改动作，直到满意为止。
诺澜念了水生咒，手中凝出了一柄透明的水刃，那水刃已比她最开始练习的时候坚韧太多了。随着法力的提升，可以注入水刃的法力也就越多。
手中的水刃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剑气震得空中出现了雾化的水汽。这一招真是太美了，一个起势就看得人目瞪口呆。
虽是同一套剑法，每个人舞出来感觉却是不一样。水溟渊永远是那种冰冰冷冷，不可轻易靠近的气息，如同终年不化的雪山上飘落下来的一丝寒气。
“停。”水溟渊突然叫停，诺澜就知道自己又有动作做错了。
“你仔细想想刚才的动作和我的动作有什么出入。”他很少直接告诉她答案，总是这样“刁难”她，但这样她也会印象更加深刻。
诺澜提着水刃，一边小幅度地舞动着，一边想到底有什么不同。
她只不过又想了几遍，便想了出来，“哦，学长您刚刚挥出了一道蓝色的流光~”
那蓝色的流光在空中像是星河一样，但那流光也转瞬即逝。
水溟渊点了点头，不说话。
诺澜只好自己继续研究，不一会儿，她在水溟渊的面前挥了一道蓝色流光，有些期待：“是这样的？”
水溟渊绷紧了脸，表情严肃：“谁让你在里面加魔药粉了？”
诺澜垂下了头，好吧，水溟渊肯定是不屑在剑法里还混合魔药的，这种投机取巧的事只有她能做出来。
那肯定是什么咒语咯。
诺澜一边念那些可能发光的咒语，一边挥水刃，一个一个地尝试。
“你以为那光只是为了好看？”水溟渊冷声说道。
诺澜缩了缩脖子，“对不起……”
那是什么咒语能有那样的蓝色光弧呢。
“看着，我再给你演示一次，”水溟渊手中出现了那柄蓝色的水刃，“靠近点看，好了！站在那里别动。”
忽地，诺澜都未看清水溟渊的动作，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冲向了她，那瞬间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海浪要迎面扑了上来，空中那蓝色绝美的光弧绽放，像是海面上的上弦月，一闪而逝，它携带的力量却是无穷的。
“感受到了？”他收势，水刃消失。
刚刚那股扑面而来的冲击波，只要她再往前上一步，可能就已经头和身体说再见了。
“嗯嗯。呃学长……那个你……多少级了？”诺澜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
水溟渊看着她，勾起唇角，“怎么，觉得我教不了你了？”
“不是不是不是……”她慌张摆手，水溟渊教她的法术越来越难了，带给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她就是随便问问。
原来他那光弧是巨大的将要爆发出去的冲击波，只不过没爆发，在爆发之前收了回来。
“十一级。”
诺澜倒吸了一口气，差点吓晕过去，十一……级了？！水溟渊法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她记得去赖默科家族年底盛会的时候，水溟渊还是七八级？当时还比她低，她当时没将自己全部的法力展现出来，没想到水溟渊是只展示了一点点啊！
十一级是什么地步？
十一级初还是中还是高？！
水溟渊看着诺澜惊恐的眼神，他心中有几分愉悦，“好好练，这个周末我带你去幽冥山。”
“啊？”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的诺澜一下又收到了惊喜。
我……我那冷如冰山的魔导师居然主动带我去实践操作了？
天啦撸。见鬼了吧！
“不想去？”他含着笑问。
“想想想想想！”太想去了！幽冥山，那里到底有什么，她一直都想知道。
诺澜提起水刃又卖力地开始挥舞起来。幽冥山，冲鸭！
————
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诺澜早就配好了可能会需要的魔药，一一放在了自己的包包里，心中有些期待去幽冥山的冒险。
“你怎么这么开心？要考试了最近比较反常？”老阿姨拿着一摞文件走到诺澜的办公室的时候，看见诺澜正在小心翼翼地装自己的包。
诺澜赶紧走上去接过老阿姨手中的文件，炫耀说：“魔导师说要明天带我去幽冥山冒险嘻嘻嘻。”
老阿姨笑，不就是去冒险嘛，这么高兴，但是一般很少有人的魔导师会主动带学生去冒险，出了事情是要担责任的。
“哦，那你出门要小心点，不要离开你的魔导师，他愿意带你出去，当然。说明你的法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
诺澜点头，“知道啦。”
“干粮带了吗？”老阿姨看了一眼诺澜鼓鼓囊塞的包，提醒了一句。
“还没，一会儿我和魔导师一起去买好了，不知道他老人家喜欢吃什么面包哈哈。”诺澜笑着说。
水溟渊在毕业之后直接就留在凯撒魔法学校工作了，最近在负责校队的培训，目前是助教。诺澜记得他现在好像有课，等他下课的。
“行了，批准你今天可以提前离开岗位，周一的中午不许休息，要在这里值班，”老阿姨拍了拍诺澜的肩膀，“现在就去找你的魔导师吧，他快下课了吧，一会儿学校外的面包店好吃的面包都要卖光了。”
“哇！谢谢院长大人！爱您！比心！”
老阿姨第一次允许她因私事提前“下班”！
诺澜把自己的包系上，然后把桌子上的文件夹都归类之后，锁上了办公室的门，迈开欢快的步伐，去找水溟渊。
因为诺澜是院长助理，学校各个教授和各个教室的课程安排表她都能看到，于是她轻松地走到了水溟渊上课的教室外等着水溟渊。
“想要修炼这个法术，最重要的就是心法，书上第三十七页，大家都找到了吗？”
教室的门开着，诺澜路过的时候可以听见他温和的声音。
诺澜放下背包，踮起脚尖，从窗户往教室里面扫了一眼，哇，好多的学生，但是好像都是昆岚魔法学院的那些学生啊，水溟渊在教这些人吗？不知道他们听不听他的指挥。
她偷偷瞄了眼讲台上那人的神情，水溟渊唇畔若有若无的微笑，目光柔和，看向每一个人好像都在放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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