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祝春雨撑着模糊的意识,身体软软地靠在墙边, 打电话。
“下来。”
她的呼吸声很重, 恶狠狠地威胁电话里的人:“你不下来我就从上面跳下去。”
说着, 她真的走上了楼道。
黑暗楼道里,她没有开灯, 只凭着手机的些许亮光, 一步一步地往天台走。
走了六层楼,腿更加软了,浑身都没有力气了。
祝春雨推开“吱呀”的门, 平静地说:“我上来了。”然后没等那边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晏否对这道声音并不陌生, 常有人去天台晾晒衣服,所以门并没有锁。
黑夜笼罩着万物,夜空里只有零丁几颗碎星子。
祝春雨坐在地上, 仰头静静地望着夜空,目光平淡无波澜, 也不知到底在看些什么。
她喝多了, 浑身发热且难受。
可脑子里却异常清醒, 对曾经那些细枝末节的故事记得一清二楚。
那会儿, 他们俩开玩笑,祝春雨说:“谈恋爱吗?”
他点点头。
祝春雨说:“分手跳楼的那种。”
他笑了声, 又点了一下头,说:“调皮。”
她是开玩笑的,怎么时至今日变成了真的威胁。
祝春雨半眯着眼, 手机闪烁着“肖随”两个字,她看了几秒,按下了关机键。
她知道自己任性,她从来都是个任性的人。
晏否到底还是上来了。
他站在门口,黑夜笼罩了他的身影,穿着白T恤和黑色运动长裤。明明再熟悉不过,这一刻,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还是让她感觉到了陌生。
“你来了啊。”祝春雨扶着墙,慢吞吞地站起来。
晏否没有走向她,而是问:“怎么了?”
祝春雨一步步地、缓慢却平稳地走向他:“我喝酒了。”她走到他面前了,目光和他对视,“还喝醉了。”
晏否淡淡地说:“那走吧,我送你回家。”
祝春雨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捶了一下他胸膛:“你怎么不生气?你明明不许我喝酒的。”
晏否一动没动,声音还是很清淡:“别闹了,不值得。”
祝春雨怔愣了几秒,这句话好像一下子将她的防线击溃了。
她登时蹲在了地上,轻轻喃喃:“什么不值得啊?是你不值得?还是我不值得?还是这一切都不值得?”
晏否仰头望了望墨色的夜空,又去看她,冷淡而自持地说:“这一切。”
这一切……
祝春雨苦笑一声,然后起身,用力攀上他的脖子,张嘴一口咬了下去,像是惩罚:“我不管,值得,你是我的。”
她固执且执拗,像个疯子。
晏否皱着眉,却不喊疼:“你喝醉了。”
祝春雨只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晏否掰开她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他此刻有些气恼她的无礼和固执,连名带姓地喊她:“祝春雨!”
无人理会他。
他默了几秒,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这些埋在心里的话:“我……想了很久,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不可能了,不可能上同一所大学,也不可能从归于好……”
在他父亲从楼上跳下去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不可能了。
这道鸿沟,再也难以跨越。
他说完,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女生哭着亦或者生气地质问他。
一切都没有发生。
周遭很平静,无风也无波。
晏否奇怪地低下头,轻轻抬起女生的脸。她闭着眼,脸颊上满是晶莹的泪痕,呼吸却均匀,是睡着了。
他看着这张脸,心还是无法抑制的疼了起来。
祝春雨啊,他到底该怎么办啊,又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
邹茹不在家里,晚上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晏否将祝春雨放在沙发上,给祝北打电话。
嘟了几声后,无人接听。
他捏着手机坐在一旁,偏头静静地看着这张睡颜。
也不知看了多久,睡着的祝春雨翻了个身,从沙发上爬起来,四处看了一番,精准地往卫生间跑去。
她跪在地上,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吐过之后,胃里舒服了很多。
祝春雨将头抵在马桶边沿上,声音沙哑:“水。”
晏否拿了水进来,她接过,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她喝得急,水从嘴角溢了出来,夏天单薄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晏否站在一旁,待她喝完,语气冷淡道:“醒了吧,我送你回家。”
祝春雨将杯子放在一旁,扭身精准地抱住了晏否的腰,轻喃着:“晏羞羞,晏羞羞……”一副还是醉了的模样。
晏否不为所动道:“别装了。”
祝春雨不说话了。
晏否直接弯下腰,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祝春雨不重,但他到底是个少年,抱着她还是有些吃力。
到了客厅,晏否要将她放下来,祝春雨却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了。
晏否无奈,颇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他也不敢真的放开手,怕她摔倒,只警告:“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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