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郁安看了看已经渐渐接近深蓝色的天空，便拍拍裤子起身，打算离开公园。他没回头，但还是能清晰地听到陈辛跟在左后方的脚步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大概十米远，郁安又突然开了口：“那你呢？”他问话的语气跟桥边徐徐而来的晚风一样闲散，“那段被逼着去适应的日子……是不是有点难挨？”
“还好。虽然是生活所迫，但生活本身，还是挺有趣的。”
陈辛一边笑，一边稍稍加快步伐追上了郁安。他们不急不缓地并排走着，街边的路灯也在这时被一盏盏点燃。
“大三一开学，我就从别墅区退租，搬回学校最便宜的宿舍，还同时打好几份工。校内校外，长期短期的都有，特别杂。最夸张的一次是我做完家教和服务生回来，也不休息，就直接通宵赶了两份跨专业论文和四篇翻译。徐亦生第二天上午来宿舍找我，听我舍友一说，下巴差点都掉到了地上，他特别生气地问我为什么不找他拿钱——其实那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卡里的余额已经够我撑到毕业回国了。”
“一直应接不暇地做着眼前事，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身体可能也这么想吧，所以就给你发信号，‘没关系，我没关系，累一点也没关系，你忙吧，忙点好’。”
郁安不知道陈辛是不是这样，但他之前的确是这样。在出道前，整个高中最令他安心的时刻就在于从一个地点奔赴于下一个地点的途中。因为紧凑的时间和身体的劳累会使人的大脑变得纯粹，从而也会像自保似的丢弃许多复杂的情绪和不愿意想到的事——比起打工所挣到的钱，郁安甚至觉得那时的自己，其实更需要这份宁静。
“对了，”在过马路的时候，郁安突然想起之前一直没问出口的疑惑，“学长你不是编导传媒之类的专业吧？为什么回国之后突然就……”
“还是生活所迫，你信不信？”陈辛笑着回答的同时，还不忘将郁安往更安全的地方带，“因为我爸的缘故，我往大型企业和上市公司投的简历都被婉拒，徐亦生那时也面临着他爷爷的考验——给了他一个很烂的剧本，不亏本的话就让他接手总经理之位，否则就要继续留在国外念书。他给我说的时候我大概看了几眼，就帮着改了，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郁安点点头：“知道了，厉害的人做什么都厉害。”
“那你呢？”陈辛问，“我第一次看到屏幕上的你，是在打工的餐厅——老板是一位单身女画家，店里的一切都追求小众品位。她从来没有在屏幕上投过任何明星，你是第一位。”
“我高二下学期在书吧打工，认识了一个来拍照的独立摄影师，她找我约拍过几次之后就把我推荐给了她的前辈，说酬劳会更多。那时我奶奶的病情已经开始加重，所以我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但是——”说到这里，郁安抿了一下嘴，其实这段经历，他没和任何人提过，“那个摄影师……挺没职业道德的吧，拍了十几分钟就想对我动手动脚，所以我打了他两拳，从房里跑了出去，没跑几步就撞上了路哥，他跟见了鬼似的瞪着我，还问我想不想当明星。我当时想，不是吧，这么倒霉，一天遇俩神经病。”
郁安说得还算轻松，甚至在谈到路原木的时候还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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