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像谁？
冯缨肚子里这一胎, 一待就是十个月。不光待足了十个月，甚至还多待了七八天。
赖大夫跟宫里的太医来来回回看，都说孩子好好的，估摸着是还没待够，这才不肯出来。
冯缨不着急，继续该吃吃该喝喝。魏韫却比以往跟不敢让她从眼前走开一会。
可人总有事要做。
庆元帝虽然让他在家好好陪冯缨，可太子总还是时不时来找他。一时是户部的季景和调去吏部，一时是回京述职的官员带来了某地的消息。
这日太子又登门, 一同带来的还有微服出行的庆元帝。
父子俩来荣王府，冯缨自然是要作陪的。可她那肚子实在圆滚滚，看得人心慌, 只出来行了个礼, 就被庆元帝叫人赶紧扶到旁边坐下歇息了。
“这肚子，要不是太医说了只有一个，还真是越看越像是坏了俩。”庆元帝看着冯缨的肚子, 高兴地合不拢嘴, “你们夫妻俩都是随了爹娘的好相貌, 这孩子将来的样子肯定差不了。”
这话，庆元帝不是头一回说了。
冯缨忍笑, 就听见太子哭笑不得道：“父皇总是变着法夸自己模样好。”
“朕的模样本就不差。要不然，也生不出你们兄弟俩这副面孔来。”
望见庆元帝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太子与魏韫面面相觑，各自低头笑而不语。
“都说外甥肖舅，我现在就怕要是个姑娘, 长大了像舅舅可怎么好。”
相比起兄弟俩的反应，冯缨更显得有些忧愁。
她往日里倒不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大抵还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总是会胡思乱想，或者各种发散想法。
这几句话的功夫，她又开始发愁女儿像舅舅该怎么办了。
“像舅舅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哥哥长得不差。”
“不成不成，阿兄有些粗旷了。”
“像你舅舅们？”
“这要是个儿子，像哪个舅舅都行。要是是女儿……就是长得最好的小舅舅也不行，要嫁不出去的！到时候还得攒钱给她讨个上门女婿！”
“那就像你太子表哥！”
“太子表哥也不行……”
舅甥俩你一句我一句，还不知道那未出生的究竟是个姑娘还是小子，已经越说越担心起小孩将来的长相了。
而孩子的亲爹，从关系上来说好歹也算是表哥，拐着弯讲也是将来孩子“舅舅”的魏韫，看着妻子一脸认真的忧心忡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更愁有孩子之后，自家媳妇的脑袋瓜子不够用了。
孩子再怎么肖舅，总还是得像亲爹吧。
这份愁，倒是没让夫妻俩都愁上多久。
庆元帝父子前脚才走，后脚冯缨就发动了。好在荣王府早就请好了稳婆，又有赖大夫坐镇，虽过程辛苦了些，但孩子还是顺顺利利地生了下来。
六斤八两，一个圆乎乎，肉嘟嘟的大胖姑娘。
魏韫一直在产房里陪着，什么“男子不能进产房”的规矩，他半句话都没去理睬，全程陪产。女儿一生下来，他只看了一眼，便又一颗心扑在冯缨身上，擦汗、喂水，生怕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结果，他的媳妇儿央着他把孩子抱过来看完后的第一句话是：“惨了，咱们闺女的眉眼长得像小舅舅！”
千里之外的河西，趴在地上给儿子当马骑的盛六爷重重地打了一声喷嚏。
身上的小子“咯咯”发笑，还伸手揪他头发。
盛晋嘴里嘟囔了句“可不能叫底下的臭小子们看到伟岸的六爷给黄毛小儿当马骑”，然后头一低，继续兢兢业业给儿子当坐骑。
02.杂记
芳姨娘改嫁了。
芳姨娘是冯奚言当初从外头纳回来的，冯奚言说她是落难的闺秀，被卖去了花楼，凑巧遇上他，就把人纳了回来。
这话说出去，自然是有人信，有人不信。
冯缨就不信。
后来同芳姨娘熟了之后，她自个儿主动提起了自己的过去。
芳姨娘原本姓徐，压根不是什么落难的闺秀，她爹娘就是田间地头讨生活的农夫农妇。她爹一辈子干过最男人的一件事，就是为了生儿子，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就把她们姐妹五个全都卖了出去。
她们那块地方那时候卖女儿是分去处的。
卖给别人当媳妇的都是自家兜买卖。卖给牙婆将来当丫鬟伺候主子的是一笔钱，不多，也就几个小钱。要是卖给牙婆养成瘦马或者是哪家花楼的伎子的，那就是几个大钱。
她爹把她们姐妹五个都卖给了牙婆，拿了好几个大钱，头也不回地回家生儿子去了。
用芳姨娘自己的话说，就是被鸨母养了几年，索性生了副好面孔，才还算安稳地在花楼里活了下来。之后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忠义伯府，才算是她真正安稳生活的开始。
冯奚言死后，几个通房都被放了出去。卫姨娘没在家里留多久，也被乡下老家的爹娘接走了。听说回去没多久，就嫁给一个鳏夫当了媳妇。
芳姨娘原本倒是没打算改嫁。忠义伯府虽然不在了，可冯府还在，日子过得好好的，又有儿子陪在身边，她丝毫没想过再找个男人过日子。
偏这时候，冯澈新提拔上来的一家裁缝铺的掌柜看上了芳姨娘。
那人模样寻常，性子倒是不错，家里又没爹娘要伺候，只一心一意想求了芳姨娘回家当媳妇。
冯澈不好把这话直接同芳姨娘说，转了个弯找到冯缨。冯缨又绕回去同她提起，芳姨娘还没说话，梅姨娘先拍了桌子连着几声说“好”。
芳姨娘想了想，又同那小掌柜主动说了自己过去的事。那小掌柜丝毫不介意她的从前，真心实意想娶她回家。
芳姨娘没再拒绝，只让那小掌柜答应可以让她常去探望儿子，这边应了这门亲事。
之后的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不比从前在忠义伯府的差太多。没出一年，芳姨娘有了身孕。才不过两个月，还没生呢，小掌柜已经乐颠颠地到处给人发喜糖和喜饼了。
等这个孩子出生，冯澈他们总算是彻底出了孝。
梅姨娘原先还担心给冯荔说好的那户人家等不了三年的孝，母女俩都做好了亲事要泡汤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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