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冯缨去见了冯蔻。
她被关在冯府一间幽闭的房子里。没有窗户, 光线仅能从漏风的门缝中透进去。冯澈怕她吵嚷不休, 不愿放她出来,还安排了人日夜守着门。
冯蔻初时真的吵闹了很久,梅姨娘被吵得烦了, 又见她不肯吃不肯喝, 索性把一日三餐改成了一日一餐。
于是冯蔻不吵也不闹了。
门开的时候, 冯蔻就抱着膝缩在角落里, 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 呆呆的, 没什么精神。
好一会,冯缨才听到她慢吞吞的声音:“你来这里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
“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笑的地方?”冯缨反问。
其实那天在荣王府,姐妹俩没说过多少话。一个不想说, 一个不想答。就连这次来见她, 也是冯缨过了两天后才想起来的。
冯蔻变了脸色:“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成现在的样子?”
冯蔻嫉妒冯缨。
是那种快要发疯的嫉妒。
嫉妒她有个出身显赫的母亲,嫉妒她哪怕从小不得爹爹的宠爱,哪怕在河西风吹日晒,依然生了一副令人艳羡的好模样,嫉妒她身边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护着她,嫉妒她能嫁一个真心实意爱护她的男人, 嫉妒她身上的爵位。
于是越得不到,越疯狂,在听说安王要把自己送给太子的时候,冯蔻没有挣扎, 没有拒绝,欣然坐上了轿子。
可是东宫没有要她。安王又要送她进荣王府。
冯蔻一度觉得,如果进了荣王府,给荣王做妾,那一定会被冯缨磋磨死。
但是……荣王府也没有要她。
她被冯缨直接送回了冯府,送到了三哥的面前。
“你为什么不肯收下我……你是觉得我到了荣王面前,会让你失去宠爱是不是?”
冯蔻仰着头,咧着嘴问。
冯缨懒洋洋地看着她:“你连安王都笼络不住,你姐夫怎么会多看你一眼。”
冯蔻怔了一下:“我没有!都是安王妃的错,都是那群女人的错!”
冯缨俯身,和她对视,目光沉静。
“你和你娘一样,永远把错推到别人的身上。你如果当初老老实实,不去攀附安王,你从宫里出来后,以忠义伯府嫡女的身份,哪怕不能嫁进勋贵人家,也能嫁给门当户对的儿郎,当人正头娘子。”
“是你自己不要的。”
冯蔻颤了两下,脸上血色全无。
“是他骗了我!他明明说过会娶我做侧妃的!”
冯缨神情微动,站起身,闭了闭眼睛。
说到底,冯蔻还是觉得都是别人的错。
安王是什么人,她怎么会没有听说过。一正妃,两侧妃,那都是用来安置勋贵世家的女儿的,是真正用来联姻的位置。
忠义伯府哪够这个资格。
“你回来之后,把整个家都破坏了……”冯蔻开始哭,一声声的,哭得十分凄厉。
“你为什么要回来?爹死了,娘也死了!”
她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是忠义伯府的嫡女,她爹曾经救过天子,深受皇恩!可她怎么突然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冯蔻嚎啕大哭。
冯缨盯着她看,看了好久,终于转过身走出门。
门外,冯澈和梅姨娘站在不远的树下。
一见她出来,梅姨娘忙走上前,拉着她的手问:“五姑娘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浑话了?你可别放在心上,她……”
“我没事。”冯缨摇摇头。
她转头去看冯澈,“打算怎么安置她?留在家里么?”
冯澈沉默,好一会儿才道:“找座庵堂,花些银钱,托那里的师傅们帮忙照顾她。”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他们不可能把冯蔻送回安王府,留在家里只怕她心里也不会痛快,倒不如送去一个能让人修身养性的地方,等到她想明白了再把人接回家。
是再正正经经嫁人也好,不肯出嫁也罢,总归家里不会少她一双筷子,一口碗。
在听完冯澈对冯蔻的安排后,冯缨点了点头。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三儿,你让人去荣王府找我和你姐夫。”
冯澈淡笑:“这是自然。”
冯缨很快回荣王府。她前脚刚走,后脚梅姨娘有些急切地开了口:“三爷,你怎么不把四姑娘的事同你姐姐说说。四姑娘成日里哭哭啼啼的,生怕自己将来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不如让你姐姐姐夫帮忙挑个合适的,等出了孝就嫁过去。”
冯澈转过身:“我可以让他们帮忙挑几个合适的人。但是他们挑的,姨娘觉得四妹妹会答应么?”
梅姨娘愣了愣,回过神长长叹了口气。
“咱们家里这两位姑娘,若是有二姑娘的三分性子,也不至于成如今这模样。”
是啊。
冯澈闭了闭眼。
魏韫说不去管安王的事,果真就没有再去管过,只时不时还有太子的人过来,将新近调查到的一些情况与他说上一说。
魏韫不离左右,冯缨便跟着听了几耳朵。
自他和太子回京后的一个月时间内,平京城里的一些大小官员颇有些乱作一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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