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三章
“黄河一带的灾情都如何了？皇帝表舅交代的差事都办完了罢？”
一觉醒来, 冯问的头一件事, 就是黄河那边的情况。
虽然他俩一直没有断过家信，但信里许多事不好写的太清楚，还是直接问更好一些。
冯缨接过碧光递来的温水帕子擦脸, 一边擦, 一边自己嘀咕道：“黄河一带年年都会发几次大水, 记得去年的时候朝廷不是刚让人修过那儿的几道堤坝, 还清过河底的淤泥么？”
魏韫穿好衣裳, 从屏风后绕出来, 转头对着冯缨道：“自是办完了正事才回来的。不过有些事，还是得回了京才能继续办。”
明兰微微发愣，她实在是好奇的厉害：“这话怎么说？难不成那边的灾情还有什么内情？所以你们和太子才在那头待了那么久？”
魏韫颔首：“查到点当地官员不敢管的事。”
“总不会是哪位王公大臣贪了去年那笔修堤坝的钱吧。”冯缨玩笑道。那修缮堤坝, 到底是关系到人命的, 又是庆元帝亲自拨的银钱，不至于有人敢动这份心思。
怕不是脖子上的玩意儿自以为长得太牢了。
本以为魏韫至少也得摇头，道一声“胡说八道”，没想他居然长叹一声：“还真的就是王公大臣。当初事出蹊跷，又迫在眉睫，我与太子只好打算等赈灾后再查贪墨一案。没想到，意外的发现了安王的人。”
太子少时喜翻看刑部、大理寺等案件卷宗, 魏韫自然跟着也看了不少。因此，兄弟二人发现疑点后，抽丝剥茧，很快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可疑之处, 最后更是挖出了背后线索引导方向——安王。
安王从未领过政事。
他是连庆元帝都不得不承认的不靠谱。因此，尽管已经娶妻生子，也早就到了该领些差事的年纪，但庆元帝始终没有放活，似乎是打算就让他当这个闲散王爷，老实本分地把日子过下去就成。
是以，在发现所有的贪墨证据最后指向的都是安王后。
兄弟俩决定保留证据，回京后再交由庆元帝决定，是否继续追查。
冯缨细细一咀嚼，问：“安王贪了大约多少？”
魏韫摇头：“只去年黄河修堤一事上，贪墨了约有二十万两。”
冯缨目瞪口呆。
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能做什么？
能养活整个河西的百姓。他们可以不必再苦哈哈的过日子，可以吃得饱，穿得暖，小孩无论男女都能有书读。
安王一口气贪了二十万……这胃口委实不小，胆子也是根本不带怕的。
她的反应都在魏韫的意料之中。
当时他与太子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就去盘查了当地大小官员。他与太子在明，那些参与贪墨的官员在暗，试图去销毁所有证据，却不想正好被他们的人守株待兔抓个正着。
“太子大约是不敢相信安王会有这种事，连着好几夜无法入睡，愁得眉头都没舒展开过。但是仔细想想，其实也是早有迹象。”魏韫若有所思。
安王封王之前，不过是宫里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不算聪明，不喜读书，也不会什么拳脚功夫，上了马更是连骑射都做的不好。他的日子是众兄弟中过得最舒坦的一个，只要他不胡来，帝后以及他的母妃谁都不会多管教他一句。
那时候，他的手头就比其他皇子更显宽松一些。
不久之前，太子审问了涉案的一众官员，不过短短几日，堂审供词就积累了厚厚一摞。
冯缨往发间簪了一支石榴花簪，一不留神，簪得歪了，正要扶，魏韫伸手帮她重新簪上。
“这几日，我会时常进宫，或是与太子忙于彻查安王一事，恐怕会有人来府上叨扰你。你要是不愿见，就让女卫把王府上下都看得再严些，免得有人贪那几钱银子私自把人放了进来。”
王府里的人并非全都是他们信得过的。从宫里出来的太监宫女们各有心思，没出事前，谁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真的忠心。
“我要是愿意见呢？”冯缨且说且笑，“我就当是看出现演的戏，倒也是个乐趣。”
倒的确是个乐趣。
太子查二十万两贪墨的时候，魏韫顺藤摸瓜，细细盘查，查到了安王手里的另外还有不少来路不正的大笔银钱。
一番杀威棒下来，自是有人惶恐不安地把许多事都交代了出来。
原来，安王虽不涉朝政，但毕竟是皇子，底下许多人还是极为看重他的身份。于是，借由安王的身份，一些赌坊和黑市纷纷开张。
与其给那些会狮子大开口的官员，还不如给安王。毕竟真要是出事，顶着的这一位再怎样也是龙子龙孙，那些自以为身份显贵的官员们到底是不能和他比的。
渐渐的，一些官员也开始往安王靠拢。
毕竟这位王爷，贪的是钱，不是权。没那个争权夺利的野心，这时候就显得安全感十足，不必担心哪天出了什么大事。
之后那几天，魏韫果真动辄就进出皇宫，与庆元帝，与太子共同调查安王一事。
不过几日功夫，安王乱了阵脚。
先是安王府手底下一人被退出来顶嘴，说是贪心不足，所以借着安王的名头到处敛财，原只想着多骗些银钱，没想胃口渐渐大了，寻常几百两银子什么已入不了眼，于是最后就贪大了。
冯缨听到这个说话，忍不住笑话安王这个法子实在太过拙劣。
叫人没想到的是，更拙劣的法子很快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安王为了求情，私下里往荣王府送了一份大礼。
这份礼，原本是该由魏韫亲自接收的。只是荣王府的下人们早得了吩咐，如果有什么你送礼，务必都把人拦在王府门外。要是进了门才把礼物拿出来，那也得往抬出去。
安王的这份礼，是坐着轿子跟在安王到荣王府门前的。
管事太监堪堪将人拦下，正欲说些什么，安王身边的太监忙上前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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