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小怪
贾南风靠在围屏上, 小安世趴在她膝盖上手舞足蹈地玩耍。
贾安世就是贾充和郭槐的小儿子。
郭槐坐在一旁手里缝着小鞋子, 满眼只盯在鞋子上:“不就是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嘛,就值得你这么半死不活的?”
“外面带回来一个还不够?”贾南风道:“我爹从外头带回来一个行不行?”
郭槐扬手在她脑袋上打了一巴掌:“怎么说话的!”
贾南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抱着圆木枕往上一趴, 道:“别说了行不行?还不兴我难受几天?”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大傻子, 她觉得自己悲惨了失败了受大伤害了, 她想着自己回到家里来, 一定会有人为她伸冤抱不平, 最起码也会得到安慰, 结果谁也没当回事,反而个个看她都是一副‘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脸。
连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大惊小怪了。
“你看看就你这脾气,炮仗似的一点就燃, 过得好了才怪了, ”郭槐嘲讽道:“嫁到东宫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灰头土脸地跑回来!”
贾南风有气撒不出来:“我跑回来,是因为我不打算跟他过了!”
郭槐赶紧把手里的大头针放下了,不然她害怕自己一针扎到贾南风的屁股上去,把她的屁股扎开花:“……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太子对你怎么样,我看在眼里, ”郭槐骂道:“任由你在东宫横行无忌,伸拳伸脚,你还越发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了是不是?婚姻之事,是东风压倒西风这么简单的吗?”
贾南风郁闷地捶地:“这和东风西风有什么关系, 是他在外面找女人,这事怎么忍得了?!”
“忍不了也得忍!”郭槐哼道:“你委屈能有我当年委屈?”
郭槐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好日子没过一年呢,李婉就遇赦回来了,堂而皇之住进了贾府,而贾充之前信誓旦旦说什么绝不会“二妻并立”,也装傻充愣当没说。尤其是婆婆柳夫人,当着郭槐的面捧一踩一,还旁敲侧击说什么姐妹和睦,话里话外是让郭槐伏低做小,承认李婉的正妻身份。
郭槐着实忍气吞声过了一阵,后来一举发力,将李婉母女三人赶出贾府的事情,她也不想再提。
这要是换个人,郭槐恨不能把自己当年和李婉斗法的本事倾囊相授,但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外强中干,看着聪明伶俐有本事,其实心肠软和,根本下不来狠心。
你看就这么点小事,东宫进来个女人,就把她吓回了娘家!这要是郭槐,就算要回娘家,也要把那小贱人收拾地干干净净了,闹得天翻地覆了再说!现在算什么,未战先怯吗?
贾南风心中有一团火,眼里有两泡泪,憋得难受坏了:“……我好不容易回娘家来!你就不知道向着我!”
从回来开始,她这泪就根本落不下来,让郭槐的冷嘲热讽给逼回去了。别人都把她看成傻子,她不能再接着傻给人家看啊。可郭槐就天天拿这件事来笑话她,这‘傻’字都快贴她脑门上了。
郭槐哂道:“你还真说对了,这事上我就不向着你。”
贾南风气哼哼地直起身道:“……这里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郭槐把跳起来想要够针线盒子的贾安世摁下去:“你给我坐下去!”
贾南风看了一眼贾安世。
“说的是你,”郭槐道:“这事是你做的不对!你还这么大脾气!”
郭槐怒道:“天下男人没有不偷腥的!太子一个好好的大男人,没有莺莺燕燕围着才不正常!他自己家里的花采不上,看到路边的野花他能不采吗?你要不想他在外头乱来,你就应该早早的送个把人去侍候他!”
贾南风气坏了:“宫里宫外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宫里的女人在你手里握着,”郭槐道:“宫外的女人什么来路你知道?你早早挑人服侍太子,就是生了孩子也是你手里攥着的人!如今倒好!庞氏捷足先登,这下可不能打不能骂了吧?我看你怎么办!”
贾南风解释不通了,她怎么解释在她看来,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她怎么解释司马衷这个受过一夫一妻教育的家伙,腐化了,蜕变了,堕落了?
谁知郭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看来你的心思更大,你还想让他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
“我就是这个想法,”贾南风道:“我承认了。”
“庶民还有一妻一妾呢,”郭槐揪着她打了两巴掌:“洛阳的勋贵,哪个不是姬妾满堂,自古只有女子守身如玉的,哪有让男子没有二心的!”
也不说石崇那几百个姬妾美人了,就说王衍和郭遥光的婚姻,虽然两人感情很好,但也不妨碍王衍纳了四个妾,还有身边无数没有名分的美人。
郭槐骂她异想天开,“……你要是嫁个庶民,仗着贾家势大,逼得人不敢纳妾也就罢了,你嫁的是太子,你还想让太子身边那就你一个?!”
贾南风解释不清,又不愿意听这话,扭头转到另一旁。
郭槐怒骂了一通,说她只会想美事,说她白日做梦还没醒呢,气得贾南风恨不能伸腿瞪眼,一了百了了,结果贾安世这个小混蛋还在一旁拍着手哈哈大笑。
屋子里闹得不可开交,外面贾充咳了两声道:“夫人呐,我进来了。”
郭槐好半天喘口气,瞪了贾南风一眼才道:“老爷进来吧。”
贾充掀帘子进来,看着贾南风就笑道:“咱家什么时候有了只小花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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