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头一次会晤, 爷爷便以他碾压一切的气势让我明白，一切皆由他掌控, 没有任何相商的余地。
睁开眼睛, 正对妄婴神情晦暗的脸。他一瞬不瞬的凝着我, 不知多久了。
伸了个懒腰，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他：“我睡了很久？”
“沉得很。”妄婴回道, 两根好看的眉毛微微锁起。
“为何这副表情？”我笑着将它们抚平。
妄婴捉住我的手，肃然道：“伏羲琴拥有神秘力量, 你爷爷叫你找寻伏羲琴，所为何用, 你可曾想过？”
娘诶, 不等我开口，他便知道了，而且成功的瞒过了我爷爷！如此可怕的探知能力, 我若想隐瞒他一些事儿, 须费些脑筋、想仔细了才行。
我拿指尖将他嘴角向上顶起, 令他的神情看起来不那么严肃。“人家想的是如何不叫你我被拆开，其他的尚未来得及想。”
唉, 怎么可能？
我爷爷为了让至亲至爱活转，为了让神凤族成为捍卫神的荣耀与地位的中流砥柱，都不顾老脸、威胁我务必替他寻伏羲琴了, 我如何能不猜想，不疑问？
妄婴“笑“道：“他想拆散你我怕也没那么容易。”
望着他的眼睛，我认真道：“你既已知晓他的心思, 我也无需隐瞒什么……妄婴，我想试一试。”
“你想借助分.身嫁给战轮，激起佘决与他之间的争斗，你好趁乱劫走冰魔，将它交由灭灵老祖净化，间接破坏你爷爷的计划。我说的可对？”
又被他猜中了。我震惊不已。
虽然我同爷爷说他不灭冰魔是为了将来对奶奶有所交代，但心里明白，他的目的并不仅限于此。
他能借助战轮之手折磨冰魔，令它拓出分.身、制造冰魔转世又在作乱的假象，就能利用冰魔阻止破浪上神，敖颂，冥王这等厉害角色与自己对抗。
在我看来，冰魔俨然成了爷爷的秘密武器，成了他拿来要挟敌对势力的一枚棋子。
不知湘琴姑姑会站在哪一边，但我隐隐感觉她对自己这个爹颇有不满，否则那次提及他已离世时，她不会表现得那么无所谓。
不过，倘若我是她，情愿闭关千年，以避开这等两难的选择。
***
“你有何想法？”我问妄婴。
他露出担忧的神色，“战轮很难蒙骗，就算你拿到他的乌金令，进得去结界，破得了符咒，也很难将冰魔带离魔界。他的邪术不可小觑，我亲眼见他对一个魔族人施以邪咒，令那人痛苦万分的死去，还叫他一双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女也身中此咒。尸体被发现时，伤口的位置以及大小、形状都一模一样。由此可见邪术之厉害。纵然你用了分.身，也难保本身不遭难。”
“小心应付便是。你在他身边这么久，不也没事么？要知道，再凶残的魔头也需要能为之效力的喽啰。你之于战轮而言如此。战轮，佘决之于我爷爷而言，亦如此。一旦这二人得知控制他俩的主子是同一人，必然认定自己被耍弄了，便不会再信任我爷爷。魔尊之位只有一个，他俩又谁都不服谁，势必争个你死我活，哪里还顾得上我？如此一来，我爷爷失去了得力帮手，我再同他讲条件，便容易了。”
“难说除了佘决和战轮，他是否还有其他帮手。你将画像送去魔界和妖界大长老府，不就是试探他们是否与你爷爷有勾结么？”
“无论勾结与否，我至少弄清了一件事：我爷爷只能通过摄心术，或恩情捆绑等方式役使他人替自己做事。像他那样的远古神只，越老越挑剔，很难找到合适的宿主，何况，他已将毕生修为与灵力传于我，自身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这便给了我可乘之机。我想借此机会弄清他打算通过什么法子复活我奶奶和神凤族人。或许，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保住凡人，又不妨碍他的复活计划。”
妄婴将我的手使劲握了一下。“这些事我替你打探。你只管安心修炼。”
心中一暖，我轻声道：“你能替代我出嫁不成？”
“有何不可？”妄婴毫不犹豫的回道。“反正冒险的事不许你去做。”
“为何非要撇开我呢？”我笑着戳了戳他心口。“咱俩不都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么？一起去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妄婴摇头。
我便拓出三个分.身缠住他，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腰的抱腰，软磨硬泡，半撒娇半威胁，“带我去嘛，不同意就别想再与我灵修，说到做到。”
这招挺管用，妄婴咬唇想了片刻，倏地化作魔使样貌，揽住我其中一个分.身道：“随我钻狗洞出去，不得惊动旁人。”而后，扭过脸朝我道，“你乖乖待在府里修炼，等相公消息。”
“去吧，小心点儿！”我应得利索。
妄婴带着我的一个分.身离开后，我也忙碌起来，派出分.身再次扮作“混世魔王”，率兵前往昆仑，以伐木建屋为由，在山中搞出大动静，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自身钻入雨湖，协助叹叹找寻妄婴的亲爹。
不停歇的忙碌三日，排除掉一干可能与冰魔有染的嫌疑对象，最后锁定在一人身上，破浪上神。无论从作案动机，还是作案时机看，妄婴的亲爹非这胖水滴莫属。
别人冒充炻麟上神兴许很容易看出破绽，可破浪上神真身是露珠，天生就有模仿万物形态变身的本领，加之与炻麟上神结交十几万年，对他再熟悉不过，不仅一举手一投足模仿得惟妙惟肖，连剑招都耍得一式一样，气势恢宏，功力十足，很难叫人识破真伪。
这一头我正顾着高兴呐，叹叹那一头泼来冷水：“又多了个拆散你和婴爹爹的人而已。”
可不是嘛？昔日的破浪上神如今成了看我百般不顺眼的灭灵老祖，一旦知道妄婴是他儿子，怕是更想弄死我了吧。谁叫我是神凤族人，是他痛恨的炻麟上神的后代呢。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将这一重大发现经由意念传递给分.身，分.身再透露给妄婴。岂料妄婴知道后并未显得有多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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