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风起后宫
昭阳宫正殿开阔方正, 装饰华美繁复, 只凭宫殿一隅，就能窥见大明宫的气象万千。昭阳殿外，嫩绿的枝芽点缀着历经冬季风霜雨雪的枝头，几处黄莺在向阳的枝头欢声闹腾, 初春的景象已经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
只是，初春的风还带着几许寒气, 直刺刺地穿过正殿, 落到陆昀锦的心里。
皇后慢条斯理地对着跪在殿中的沈昭仪道：“沈昭仪, 熹妃娘娘宫里的熏香可是你送来的？”
沈昭仪低着头, 吓的冷汗涔涔, 冷汗似乎立马就要浸湿整个脊背。她结结巴巴地回道：“是，是臣妾, 送给熹妃的。”
“季太医。”傅瑶皇后幽幽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太医。
季太医上前一步, 对着皇上、皇后道：“回娘娘，微臣虽不才，未及时分辨香料中的麝香, 但如今可以确定, 熹妃娘娘屋中所焚之香, 确实还有极小的麝香成分。”
宁宣帝半眯着眼，眼中难掩怒意。
皇后娘娘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手中的镶玉金镯, 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耐：“太医的话你听清楚了吗？沈昭仪，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昭仪抬起头，她面上惊恐, 脸色发白，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目光却无比坚定：“皇后娘娘，臣妾只知这香料能助眠安神，念着熹妃娘娘有孕在身，才送给熹妃娘娘。臣妾实在不知这香料中竟含有麝香的成分，若是知道，就算借臣妾十个胆子，也不敢送给熹妃娘娘啊。”
熹妃娘娘的怒火还积聚在眉心，她迫切地朝着陆昀锦问道：“端宁公主，您在尚宫局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一时间，皇上、皇后、熹妃、沈昭仪全都把目光投向了陆昀锦。
陆昀锦为难地摇摇头：“父皇，儿臣和驸马查遍了这半年内春华宫领用香料的记录，沈昭仪的确没有领过麝香。”
陆昀锦心中有些忐忑，依她看，沈昭仪犯不着如此心急，贸然朝熹妃娘娘下手。毕竟，她亲手送给熹妃的香里含有麝香，若是被查出来，她第一个逃不了干系。
“公主？”熹妃娘娘不可置信地望着陆昀锦。
而沈昭仪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她挺直了脊背，声音也比之前大了几分，不卑不亢地说道：“臣妾发誓，绝没有做过伤害熹妃娘娘的事，还请皇上、娘娘明察。”
熹妃不甘心地追问道：“端宁公主，您可查清楚了。”
陆昀锦抬眸，抿了抿唇道：“千真万确，尚宫局的宫女、太监们都可以作证。”
容妃啧啧嘴，道：“这么说，熹妃的证据不足咯？”
容妃与沈昭仪私下素来交好，她早就不满熹妃出身平平、资历尚浅，却拥有与自己一样的位份。如今熹妃不仅得到皇上专宠，又怀了皇嗣，眼看就要爬到自己头上，她心里自然更加嫉恨，就算沈昭仪真的在她香料中下毒，那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宁宣帝逐渐从怒火中冷静了下来，带着帝王不怒自威的气势，开口道：“沈昭仪，那你说说，这香你从何得来的？”
傅瑶皇后闻言目光一凛，身子不自觉地晃了晃。
沈昭仪刚才太过惊慌，这时才想起，这款香是皇后娘娘前些天，在自己生辰时送的礼物。她清楚的记得，皇后还特地嘱咐她，这是西域进贡、安神助眠的好香，就是在内宫，也是稀罕的好东西。于是，沈昭仪才想，如今熹妃得势，自己正好借花献佛，与熹妃攀个交情。
想到这里，她犹疑不定，环视了一圈内殿，复又低下了头，紧咬嘴唇，不知该不该说出这香与皇后的干系。
端妃娘娘淡淡一笑，试着解围道：“臣妾瞧着，沈昭仪素来和后宫的姐妹们都不错，既然麝香不是沈昭仪宫里领的，说不定是别人送的。香料在姐妹中兜兜转转的，怕是有人一时忘了香料的成分，沈昭仪送给熹妃也是好意，只是不小心好心办了坏事。”
“端妃姐姐，你素来心善，不知人心险恶。今天的事情绝没你说的那么轻巧，”王修仪微微抬首，面露嫌恶地望了沈昭仪一眼，不忘添油加醋地说，“谋害皇嗣可是死罪。”
“死罪”两个字被她咬的极重。
容妃轻哼一声，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不以为然地说：“皇上和皇后还坐在这儿，沈昭仪有没有罪，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修仪来评判。”
王修仪听了这话，自知逾矩，顿时红了脸，不再作声。
安婕妤在一旁怯怯地说：“沈姐姐一直待我们极好的。”
沈昭仪在地上已经跪了半晌，头顶血气上涌，双手紧紧攥住，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稳住。在座的妃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头脑更加混乱。
陆昀锦揉了揉眉心，眼下的局面绝不是她想见到的。她望向沈昭仪，试图用自己的目光让她平静下来：“沈昭仪，你好好想想，这香到底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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