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口气，摊在膝盖上的纸因为他的动作倾斜下来，散在地板上。他站起来，停在一张印有彩色图片的清单前。
那张图片很模糊，根本看不出里面的内容，但他能看懂那下面的诊断小字。
“这将是你人生中权衡失败的第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你会后悔的，路德维希?艾哈德。”
***
锡德里克站在医院大厅门口，伸展了一下四肢。明媚的阳光映照在他脸上，柔化了一点他身上冰冷的气质。
警铃由远及近，擦肩而过的人群开始躁动。
他手一甩，怀中的白纸像雪一样落入垃圾桶。他抽出手机，看到背景图上那个笑得灿烂的红发男人，不由捂住嘴，发出闷闷的低笑声。
“对，是我……我这里结束了，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接下来的事……我没有任何顾忌，如果要死就死在一块儿吧……就这么说好了……我？”
他又笑了一下，耳朵红红的，压低了声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
chap 105
“今天是八月十八，我做了您最爱吃的焖豆角，过几天就是您的生忌了，这是村口长根叔给的月饼，您尝尝。”
清瘦男子端上一碟小菜和几块月饼，并着三支清香，摆在案上的灵位前。
“说起来，这还是这几年来我第一次陪您过节，是儿子不孝……”
他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外头淅淅沥沥的雨落在石板上，发出细微的撞击声，打破了这一室宁静。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男子叹了口气。
“一切都过去了，我过得挺好的，您放心。”
他攀着案边缓缓起身，又朝灵位拜了拜，转身朝外。
秋日的雨不大，却能连绵不绝地下好几天。这让本就行动困难的他更加不便。他站在屋檐下，呆呆地望着雨幕中的世界。
回到这里时还是初春，人人忙碌的日子，只有他显得格格不入。
是因为所经历的伤痛，或者是失去至亲的打击，让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回到家乡的头几个月。没有人知道他在外发生了什么，却依旧有好心的村民前来慰问。
他的人生，在离开这里之前虽然贫苦却也安然，却在重新回到原点时，改变地天翻地覆。
也许是出于对过世母亲的安慰，或是临行前对另外一个人的承诺，他渐渐改变了那种消极的处事态度。
他用锡德里克给的那笔钱还清了旧债，重修修缮老房子；他开垦荒地，重拾务农，自给自足；他，即便身患重症，也依旧对生活充满幻想和希望。
他觉得曾经的纷扰世界正逐渐远去，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却每每午夜梦回，仍会泪湿满襟，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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