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这几年,杨流舒一直不太愿意回忆那天的事。每次想到,只觉得痛。
当时听了向母的话,她只本能地摇头。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想否认什么?
孩子不可能没了?
她不是那种人?
或者只是单纯不想听向母说这些话。
向母冷冷地笑了笑:“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这个孩子不是你主动要的?还是,并不是东阳的孩子?你前面是说你以前有男朋友对吧?”
杨流舒愣怔住,然后更加用力摇头。
向母叹了口气。
“刚才医生问要不要保胎,我选了放弃。不管这孩子是谁的,都不适合出生。杨小姐,你才十九岁,从哪儿学会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她的神态,竟然很是语重心长,“我没有女儿,不过如果我有女儿的话,一定会要求她自尊自爱。你父母……”
大概是高级病房,床头还放着一瓶花。她扑过去,拿起花瓶,用力砸过去。
不想再听她说话。
一个字都不想。
咣当巨响,花瓶掉到地上,把向母唬得后退好几步,脸色发青。
她还觉得不够,手上本来打着点滴,因为砸东西,针头歪了,回了很多血,扎针的地方立即鼓了个大包。
她一把扯掉针头,用力去拽挂在床头的点滴瓶。身体太虚,没拽断,反倒把自己带得倒回床上。
刚才的举动耗尽了她的力气,杨流舒伏在床上,呼哧呼哧喘着气,扯针头的动作太粗暴,手背上都是血。
有护士跑进来,又被杨流舒和向母同时喝走。
房间里变得极其安静,只有杨流舒重重喘气的声音。
向母一直冷着脸沉默。
过了好大一会儿,杨流舒抬起头。
她的脸苍白,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与刚才的疯狂相比,此时的她倒算的上平静,只是身体一直打着哆嗦。
“孩子是我主动要的,你要认为我不要脸,我认了。可是这些事,我爸妈都不知道。他们……我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都把我好好养大……他们的人品,轮不到你来质疑。”
向母抿了下嘴唇,没有开口。
“我会再提分手,我们本来就在闹分手。只是你生的儿子你知道,他要是容易被说服,你也不会特地跑这一趟来找我。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她重重喘息着。
很疼。全身哪里都疼。
头疼,太阳穴突突跳着;心口呼,喘不上气;手臂腿都疼,还有,小腹,也疼。
疼得说不出话,不得不停一会儿。
“我答应你,就算他不同意分手,我也不会跟他结婚,不会再有孩子,他以后想通了,要和别人结婚,我求之不得。还有我自己,这辈子不会进你们向家大门,要是碰到你和向先生,都会绕道走。不过……你们也别再凑上来烦我。”
向母蹙眉沉默了一会儿,嘴唇动了:“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
杨流舒笑了笑,将手背上的血擦到床单上,扯过被子盖好,还在不停地哆嗦着。
“孩子的事,他还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今天我们说过的话,我不会跟他透露一个字。我想你肯定也不想他知道。不过我有个条件,把孩子的事从我病历里去掉。我以后,还要嫁人。但是我受伤瞒不住,他会是什么反应我预料不到。”
向母:“好。”虽然出了点意外,但一切也算达到了预期。
杨流舒将被子拉过头顶:“那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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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舒姐。”
杨流舒回过神。筷子还握在手中,面前的菜还几乎未动,已经凉了。
“菜该凉了。要不要我再去打包一份?”阿青问。
“不用了,我吃饱了。”丢下筷子站起来,人还没有从回忆中完全拉出来。
当年上节育环,的确有赌气的成分,大概相当于“你不是说我想凭子上位吗?我上节育环了,生不了了,满意了吧”这种心态,但是这当中,也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在气她自己。
气自己单纯愚蠢,一时冲动,恋爱脑,也气自己不够自爱,裤腰带太松,自以为一片真心,落到别人眼里却不过是居心叵测,才遭此大辱。
不过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过,思想已经转变很多,她甚至能理解向母的心理和做法。
最引以为豪的儿子,被一个心机女勾引,搁谁身上都得发疯。向家长辈始终是斯文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失体面。
只是能理解,不代表想和解。
既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没必要凑一块儿。
可是……
她轻轻叹息。
终究有点遗憾,曾经离幸福那么近,却还是失之交臂。
就像知道有那个孩子,她觉得是上天希望她与向东阳和好一样,孩子没了,也是另一种天意。
命中注定他们不应该在一起的。
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向东阳的极力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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