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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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的眼睛,我的光明

十一月的海面雾蒙蒙一片,隐约间,能看到不远处影影绰绰的船只。暖黄色的日光清清冷冷地洒在海面上,碎成一片一片,被不断起伏的海水淹没。

“对不起,让一下,请让一下。”楚艾钰费力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在船尾挑了一个僻静的好位置,好像这样才能远离那些聒噪的声音。

可是,刚刚坐定,两个打扮华丽的富家太太便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韩家的孩子就是与众不同,要是贝贝能这么优秀,我就烧香拜佛了。”

“韩先生可是我们繁都最厉害的人物,咱怎么能比得上?你就知足吧。听说韩先生还要将他送到维也纳进修音乐……”

谈话声由远及近,楚艾钰刚想离开,却与她们迎面撞了个正着。

富家太太们明显愣了一下,继而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起楚艾钰。二人交头耳语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浪费时间猜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没意思,随即收回打量的目光转身离开。

楚艾钰垂下头,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深蓝色校服。

校服有些褪色,袖口处因为搓洗用力,还有些许发白的迹象。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打扮和今晚的场合格格不入,可是那些设计精巧,又能够凸显身材的晚礼服和胖胖的她总是绝缘的。所以,尽管妈妈一再强调今晚的游艇晚宴要盛装出席,她还是执拗地穿上了宽大的校服。

这样,才不像个哗众取宠的小丑吧。

楚艾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三楼的贵宾舱,眼神里无不艳羡。那个被誉为“天才”的少年此时正站在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被众人的目光高高捧起。

那众人之一,也包括她的妈妈曾珈。

“不愧是繁都最大的韩氏集团,连晚宴都这么有排场……一会儿我去三楼见韩夫人,你别给我丢脸,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这是妈妈挤入人群之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楚艾钰对此嗤之以鼻。但无论多么不屑,在耳濡目染下,她根本无法忽略如神话般存在的韩氏集团。

短短五年时间,韩氏集团以建筑为起点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缔造了一流的建筑帝国。这两年更是将产业延伸到多个行业。

更难得的是,韩氏集团的董事长韩栋在推动集团发展的同时不遗余力地参加社会慈善活动,被外界尊称为“韩先生”。

这次的游艇晚宴,就是韩栋为了庆祝他的儿子韩影获得洛美拂金音乐奖举办的。不过,让楚艾钰感到诧异的是,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的韩太太,竟然邀请了妈妈。按照妈妈的说法,还是被“盛情邀请”。要知道韩家和她们家可是云泥之别。

楚艾玉一家是地地道道的繁都人,爸爸楚傅伟学了点儿装潢设计,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曾珈则闲散在家,操持家务。一家三口的日子虽然清贫,但也算吃喝不愁。只不过曾珈一直想过富太太的生活,经常埋怨楚傅伟没本事,只能给别人打工。尽管楚傅伟百般退让,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争吵。每次争吵之后,曾珈就哭着闹着要离婚,甚至离家出走。

这些如同八点档准时开播的剧情,熟稔的场景,楚艾钰早已看得麻木。

船体猛然一震,思绪扯回,楚艾钰整个身子不可控制地晃了一下。她堪堪站稳脚跟,发现四周的人早已乱成一团。

“快去看看……”

“好像是船舱那里!”

楚艾钰茫然地站在原地,丝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很快,有人喊起来:“不好了,游艇触礁了——”

这句话如同深水炸弹一般,点燃了所有人的恐慌。片刻之间,人群骤然分散,如同被惊起的白鹭,奔逃溃散。

“救命啊!大家快跑,游艇马上就要沉了!”

“快跑!快跑啊!”

……

耳边歇斯底里的呼救声,在暗夜中格外清晰。

楚艾钰这才反应过来,逆着人流焦急地穿梭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呼喊道:“妈——我是小钰,你在哪儿?”

眼前人头攒动,四面八方全是狼狈逃窜的人。方才还身姿优雅的富太太们狼狈地互相推搡着。西装革履的男士也没了风度,看到救生衣就发了疯地上前抢夺,将女人推倒在地。

求生的欲望让人失了理智,丑态毕露,根本没人理会少女转瞬即逝的呼喊声。

“让老人和孩子先上救生艇!”

“大家不要挤,不要挤,慢慢来!”

船员们强装镇定,一边抛掷货物以维持游艇的平衡,一边安抚大家不要过于慌张。

水不断涌进船舱,船体倾斜得厉害,摇晃得也越发剧烈。

渐渐地,哭泣声也多了起来。

楚艾钰看着船员刚刚塞到她手里的救生衣,后知后觉的恐惧蔓延全身。她正想拿着救生衣往三楼走,一个陌生男人直直冲着她跑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夺走她手里的救生衣,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整个过程只有几秒,她根本来不及看清男人的长相。

手足无措之际,突然有人撞到她的肩膀,一个趔趄,楚艾钰重重地摔在甲板上,大脑空白了几秒后,有一股凉凉的液体带着腥味漫延。

她挣扎着抓住一侧的桅杆,瞬息之间,冰冷刺骨的海水漫过游艇的尾部,整艘游艇正以四十五度倾斜的态势不断下沉。

十一月的海水带着入冬的冰冷,拍打在身上化作钻心的恶寒,传递至四肢百骸。

在这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她的下半身已经麻木,发紫的唇瓣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楚艾钰咬着牙趴在甲板上,双手僵硬地抠着桅杆,甚至连动也不敢动,因为每一次挣扎只能换来更加快速的坠落。

失了血色的面容重重叠叠在眼前交错,人群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微胖男子从船舱的方向缓步走出。黑色的风衣、长裤,着装上极为简单肃穆,与在场名媛贵族的雍容华贵格格不入。墨镜和鸭舌帽遮挡住他近乎三分之二的面容,反倒让那紧抿的橘色唇形格外诡谲夺目。

楚艾钰心里顿时燃起希望,拼尽全力抬起一只手,朝男子的方向努力挥动:“救……救我!”

旋即,男子注意到了楚艾钰,朝她踱步而来。不过,就在快走到她身边时,却突然转身换了方向迅速没入人群。

即使男子戴着墨镜,楚艾钰还是能察觉到他审度的目光,还有唇角隐隐约约的……笑意?

寡淡的,有几分得逞的笑意。

楚艾钰心里猛地一颤,感觉身体里的热量在急速流失。恍惚间,她看见夜空中亿万星辰在飞速坠落,红的、蓝的、绿的……光怪陆离。

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救命……救救我……”黑暗中,仿佛有一根绳子紧紧地缠绕着脖颈,一张嘴,海水迅速漫入喉咙,满满的海腥味渗入身体,掠夺着她残余的体温。

“妈!救我!”随着一声呐喊,楚艾钰猛然睁开双眼。

趴在病床旁休息的楚傅伟见女儿终于苏醒,一下子红了眼眶。他哑着嗓子说:“小钰,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你别怕,爸爸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耳边熟悉的关切声让楚艾钰涣散的意识渐渐聚拢。她望了一眼周围,视线所及之处,白色的墙面、陌生的面孔、吊瓶里的浅黄色液体……

这里是……医院?

可是,她明明记得游艇发生触礁事故之后,自己直接沉入海底失去了意识。难道那是梦境?楚艾钰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爸?”

“爸在这儿呢,怎么了?”楚傅伟轻轻握住女儿被吊针扎得青肿的手,“是不是渴了?”

豪华的游艇、打扮精致的富家太太、拉着小提琴的少年,一幅幅画面转眼间被海浪拍散。

游艇在剧烈摇晃,人群四散逃离。这真实的一幕幕,还有后背钻心的阵痛,都在提醒着她,那不是梦。

“爸,我妈呢?”楚艾钰试图坐起来,但她刚刚苏醒浑身无力,猝不及防地摔了回去;脑袋也沉甸甸的,一晃就疼得厉害,甚至连视线也越发模糊。

楚傅伟顿了一下,随即转过身避开女儿的视线:“你没事就好,你昏睡的这三天可把爸爸急坏了。”

她已经昏睡三天了吗?那妈妈呢?

见爸爸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楚艾钰又问了一遍:“那妈呢?怎么没看到她?她怎么样?”

楚傅伟拧着眉欲言又止,见女儿如此紧张,只好安抚道:“你妈她没事,你先好好休息,养好病。”

爸爸的迟疑让楚艾钰的心里隐隐不安。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急切地追问:“妈没事?那她怎么不来看我?爸,你不要骗我,妈到底怎么了?”

“没有,没有……”楚傅伟眼神躲闪,自知无法瞒下去,“你妈她没出事,只是……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虽然以往妈妈经常会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可是每次都是离开半天就回家,最长也不会超过三天。即使平日里妈妈总是挑三拣四地数落她,但楚艾钰很确信,妈妈是爱她的。

她怎么会在自己住院的节骨眼上闹脾气离家出走?

“妈怎么会离家出走呢?你们又吵架了?”阵阵酸痛袭来,楚艾钰咬着牙焦急地说,“妈就是要面子,你哄哄她就好了……”

似有氤氲雾气在瞳孔处扩散,朦朦胧胧的,周围的一切也模糊起来。她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试着再次睁开……

“爸——”楚艾钰紧张到心脏剧烈收缩,她用力抓着床单,指甲嵌入手心,“天……为什么突然黑了?”

楚傅伟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心下一沉。

“患者头部受到强烈撞击,再加上溺水造成的缺氧,会导致部分脑细胞受损。目前,患者脑部水肿呈现消退趋势,至于后期是否会有并发症,要等她清醒之后,做进一步的观察。”主治医生说的话还回旋在耳边。

楚傅伟在女儿眼前晃了晃双手,可她毫无反应。难道这就是医生说的并发症?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楚艾钰心里越发焦急,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她心乱如麻。

她紧握拳头,似乎能听到自己颤抖的呼吸声:“爸……没有天黑对不对?因为……我刚刚醒来,所以还需要一点儿时间恢复……”

楚傅伟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顺着女儿的话圆谎:“对,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就都恢复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患者的情况,可以断定为短暂性失明。这种失明主要与她焦虑的情绪有关,痊愈的可能性很大。但具体恢复得如何,也要看患者的配合程度。”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以药物治疗为主,等肿块消除后再做进一步的治疗。

刚开始,楚艾钰还是遵守医嘱配合治疗的。除了每天打针、吃药、做检查,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可是,浑浑噩噩过了几天,期望中的光明并没有到来。一切都没有改变,就像那个从不改变的噩梦一样。

她常常梦到那艘梦幻的白色游艇,还有那片蔚蓝色大海,醒来之后就陷入深深的惶惑不安中。

“爸,新闻上没有继续报道这次的游艇事故吗?有调查出什么原因吗?伤亡人员都确认了吗?”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妈妈离家出走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瞎想,就是游艇意外触礁,没有别的原因……”

楚艾钰不止一次追问过游艇触礁后的情况,但是每次都被爸爸用类似的话搪塞过去。爸爸对这件事只字不提,问得多了,只是说“一切都好,不用她操心”。

楚艾钰知道,爸爸是不想再次勾起她的伤心事。

可是她想不通,在这个随便一条花边新闻都能引起网络轰炸的时代,一艘豪华游艇的触礁事故,却没有引起任何媒体的关注?身边没有人议论,连新闻也是一笔带过。这么大的事故,却如同沉入深海的一颗小石子,悄无声息,连一丝波澜也不曾激起。

“34床的孩子可真可怜,我刚刚听到主任说眼睛可能治不好了,小小年纪,就看不见,以后生活可怎么办?”

“是不是那个有点儿胖胖的小女孩?看着还蛮可爱的。”

“对啊,而且从住院到现在,她妈妈可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我听人说是抛下她离家出走了,当妈的居然能这么狠心,孩子就算治不好了,也不能放弃啊……”

“唉,见怪不怪了。这年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楚艾钰屈着双膝蜷缩在床角,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过脸颊。病房外就是护士站,距她不过五米,几个值班护士压着声音窃窃私语,可还是被她捕捉得清清楚楚。她躲进被子里,想要隔绝外界的声音。可自从失明之后,听觉似乎灵敏了很多,比起常人,她能听到更细微的声音。

妈妈真的抛下她了?

她真的再也看不见了吗?

不!

内心深处传来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脑海里,打乱她的每一根神经。她摸索着床沿,不顾地面的寒冷赤脚跳下。连日里积压的恐惧和悲伤,终于将她最后一丝坚强和希望压垮。

现在,她只想离开这里,逃离所有的声音。

下午五点钟,护士们忙着交接班。楚艾钰趁机溜出病房。她摸索着墙沿儿,利用灵敏的听觉顺利避开人群往出口走去。

她住的是一楼的普通病房,室外的嘈杂声不绝于耳,一开始她只觉得厌烦,可是现在这恼人的声音却能指引方向。不多时,她就找到了住院部的大门。

可是,尽管她百般小心避开物体,还是免不了磕磕绊绊,没走多远,膝盖已经撞了不下五次,疼得她直吸冷气。

楚艾钰痛得蹲在原地,全然没有感受到身后的视线。

跟在她身后的韩影默默地停下了脚步,有些心疼地望着不远处无助的少女。下午放学之后,他照例来医院探望妹妹。谁知,刚走进住院部就看到她战战兢兢地扶着墙往门外走。

似火星落入草原,他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随后又鬼使神差地跟了一路,却根本不敢搭讪。

毕竟,他是让少女发生意外的间接凶手。

游艇突发意外时,他恰好来到一楼的甲板上。那个男人放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便往桅杆处跑去。他亲眼见到男人从她手里夺下了救生衣。

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洗得褪色的校服,体态圆润得倒有几分可爱。她紧锁秀眉,目光游弋,唇瓣咬得发白,很是无助。可偏偏让她无助,害她陷入绝境的人,是自己。即便他拒绝了男人抢来的救生衣,但她发生意外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何况,那个男人是他无论怎么否认都割舍不断的至亲——他的父亲,韩栋。

这几日,每每想到那件橙色救生衣和女孩无助的眼神,韩影都觉得愧疚万分。当时,他是想去帮她的,却被保镖强行带到了救生艇上。

现在,他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

凛冽的寒冬,少女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光着脚蹲在石子路上,孤独无依的模样,让韩影的心骤然痛了起来。他刚想走近,不远处传来值班护士的声音。

“小艾钰……小艾钰……”

楚艾钰闻声,立即往路边挪了挪,将半个身子隐藏在树丛的阴影中,却还是暴露了行踪。韩影没有犹豫,三两步走上前,不偏不倚地站在正前方,用身子阻断了护士的视线。

直到护士离开,韩影才转过身,蹲到她面前说道:“她们已经走了。”

楚艾钰听到了逼近的脚步声,本以为被护士发现了行踪,却没想到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她刚想逃离,却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清香,心情莫名放松下来。

韩影盯着她双眼处两指宽的纱布失了神,迟迟才想到要扶她起来:“我扶你起来吧。”

从清脆爽朗的声音里,楚艾钰可以推测对方的年龄并不大,但陌生人的触碰还是让她下意识地躲闪。

她抿紧唇角,语气寡淡且疏离:“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站起来。”

韩影讪讪地收回了手,视线落在楚艾钰满是伤痕的脚面上。本来白皙的双脚因为寒冷有些青紫,而那些狰狞的伤痕宛如扎在他心口的刺,细细密密蔓延开来。前一秒还稍稍缓和的负罪感,又在这一秒剧烈升腾。

如果不是他,这个女孩就不会变成这样。

回过神时,楚艾钰已经离开了。韩影看着她踉跄的背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三两步追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往回走。

触碰到手腕的那一刻,从她身上传递而来的寒气直抵心头,韩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韩影的举动令楚艾钰猝不及防,等她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拉着走了好远。

“喂!你……”她刚想指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风从正面拂来,楚艾钰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比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好太多了。她莫名地心安,任由韩影拉着她走过宽阔的操场。

医院边上是一所废弃的老卫校,韩栋花了大价钱买下这块地皮,打算建造商业楼盘大赚一笔。韩影记得那个男人神采奕奕地和自己构想这里高楼林立的场景,可他对这块土地能造出多少金子没有兴趣。他唯一的收获,就是在那里破败的操场司令台下,发现了被遗弃的储物间。

韩影配了把钥匙,把这个储物间改造成了自己练琴的秘密基地。

“这是哪儿?”楚艾钰跟着他走进来,好奇地问道。

“秘密基地!”韩影挑眉轻笑,看着鼻子被冻得通红的楚艾钰,笑出了声,“冷吧?坐下来暖和一会儿。”

韩影将她带到一旁的沙发上,楚艾钰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脚后跟一暖。

“你——”她紧张地缩了缩脚。

韩影用纸巾擦拭着她满是伤痕的脚,又将自己的鞋子脱下,小心翼翼地给她穿上:“鞋子有点儿大,凑合一下吧。赤脚走路很危险,万一被碎玻璃伤到怎么办?天气又这么冷,寒从脚起知道吗?还好没有伤口,不然肯定感染了……”

一听到“寒从脚起”,楚艾钰顿时难过起来。

每年冬天,她都会因为打雪仗玩得浑身凉透,妈妈虽然喋喋不休地唠叨,却会打来洗脚水给她泡脚驱寒,提醒她“寒从脚起”,要她听话。现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关心自己,妈妈却抛下了她……

韩影听到楚艾钰的抽泣声,窘迫地抓了抓头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你别哭啊……”

他最怕看见女孩子哭了,从小到大,每次妹妹一哭,他就没辙。

入冬的风裹挟着湿气从窗户缝隙钻进来,冷得刺骨。听着韩影唇齿发颤,发出“咝咝”的声音,楚艾钰心里多了些许愧疚,也莫名钻进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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