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说着，她忽然向山上跑去，裙摆像只蝴蝶，扑簌簌皆是喜悦，“阿屿，我先回家，明天见！”
月光下，她的身影像是在发光，掌心里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他搓搓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4
三月时，香港进入回南天，他踩一双人字拖，肩上搭着毛巾，去公共厕所洗漱。走廊里到处晾着衣服，万国旗一样，颜色却只有黯淡的几种，就像这里住户黯淡的人生。
厕所灯坏了，他娴熟地拧开水龙头，接住一捧泛黄的水泼到脸上，身后传来怯怯的声音，熟悉的慢半拍，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是撒娇：“阿屿……”
他抬起头，小小一扇窗，半边贴了报纸，只留半边的光影，在这伶仃的光里，她的面容柔美，一双妙目泛红，像是刚哭过——
看他看过来，她又哭了，眼泪一颗颗滚下去，像个孩子一样不讲章法，只顾委屈道：“他们说你走了，可我们不是说好，要明天见吗？”
原来她还记得……他把牙刷塞到嘴里，刷出一口洁白的泡沫，她在一边受了冷落，盯着他忽然笑起来：“真好玩，你长白胡子了。”
“闭嘴。”他的声音淡淡的，她却僵住不敢说话。越是傻，越对话里的情绪敏感，他别开视线，向外走去。
他腿长，稍稍走快便将她关在门外，她像是愣住，旋即“砰砰”地敲门。他沉默片刻，还是说：“你回去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她委屈到了极点，哽咽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闻言他只自嘲一笑：“我是个小保安，不该同你做朋友。”
他承认，自己的心思被人道破时是慌乱的。他毕竟脸皮不够厚，面对她高贵端庄的母亲，只能沉默不语，到底自己也觉得，引诱一个呆妹是件羞耻的事，有人阻止，既失落，又松了口气。
可她不懂，固执地捶门问：“你为什么不当保安了？我喜欢你迎接我的样子。”
真是个呆妹，他迎接她，只因为职责所在，可也只有这个呆妹不会瞧不起他。他站在门口半晌，还是转头坐在桌边，在报纸上圈出合适的活计。那番谈话后，他自觉辞去工作，哪怕攒下的钱根本不够生活。
门外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呼，像是她在哭着叫他，他皱皱眉，以为她终于被家人带走了。可心越来越不安，到底还是起身，门外没有她，只有一只皮鞋落在那里。
隔壁房间的门缝里夹着一片撕破的衣角，他踹开门，看到她无助地躲在角落里，而一边的胖子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她哭到发不出声，只能一直无声地叫他的名字。
胖子是帮派老大的小舅子，一向横行霸道。他面无表情地站着，出来得太急，手里的笔忘了放下。胖子看他不走，不悦道：“怎么，你不开心？”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