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感觉到,蔚溪井一手揽紧了她,划开水面。可没用的,海太大了,往哪里都不会有活下来的希望。
身后追来一批又一批的浪,每波浪都比前一阵更高,卷成高高的水墙,然后猛坠下来。他们借着船体残缺的薄板,在这样的情形下艰难行进着,有时候被卷到水下十英尺深,有时候又被推向前十米远,但没分开过。
还好,不管大浪怎样冲击,总趋势似乎是在促着他们往一个方向去。
风势太凶残,眼看着要靠近不远处一块浅滩了,浪猛扑过来,又重新把两人拉入海里!
不,那浅滩是蜃景。怎么会有浅滩?
一次次反复。阿典一次次失去呼吸,又一次次获得呼吸,被折磨得濒临死去。
但她,吊着那口气不想放。
从心底里,不愿辜负什么。她想知道,想知道假如真能活下去,这生命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
不知在海上颠簸了多久,风雨还没有减弱的趋势,无论是谁这时候体力也该耗尽了。许久,明明已有土地在脚下,还是危机四伏。
全怪这天气,这晦气的风浪!
一脚踩着幻觉般柔软的岸,一脚踩着海。风暴似恶魔,张牙舞爪拉着渺小人类落入食网。蔚溪井揽着她往岸上赶去,她也撑着最后那点力气奔跑,终于在下个风浪袭来之前,抓住了一棵树。
脆弱的小树扎在浅滩岩石缝间,断了半截,被浪潮磨折得不堪一击。
回看,几米高的浪墙似乎在用尽最后力气朝岸上猛冲而来,稳速靠近,七米,五米……
只要这个浪撑过去就好了。
他低下眸,看了看她。
阿典睁开灌入雨水的眼睛,下意识朝他喊了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倒是听见他的声音:“抓紧!浪一下去就往岸上跑,不要停。”
大浪已经冲到眼前。阿典立即闭紧眼,死死抱住了救命树干!
屏息,等待。
胸口被浪撞得快要粉碎似的,还好,也只是几秒钟,一忍便过去。
等浪潮褪去,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用匍匐姿态往岸上爬去,同时回眸。身后,什么都没有了。
漫长的浅滩,一望无际的深色大海,灰蓝的夜幕。
“不要——”
哭腔。绝望心情像刀,猛刺进心口。
徒立着,她愣了,慌了。
血液直往上涌,顿感天旋地转,双脚发软就倒了下去。
一片黑暗。
在暗夜中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抵达亮光照耀着的四通八达的堤坝上。
周围的海在下面呼啸沸腾,像野兽般叫嚣。她沿着堤坝一直走,一直走,沿途看见了些虚无缥缈的景象:两个女孩站在爬山虎绿墙下微笑;有位老人在码头同一个年轻女人分离;在岸上系围巾的小女孩回眸凝望……他们,好像都在告诉她什么,又什么都没有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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