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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语言?宁萧瑟觉得纳闷,但方才他已经问过两个问题了,他不想再继续追究这种细节,搞得好像他多好奇多想知道一样。

亏得他好奇心也没那么强,说服自己跳过这个问题后,继续安静的等候姜淮禅讲下面的故事。

可宁萧瑟不问,并不代表姜淮禅不想说,他将目光抽回来,接着问道:“你觉着我现在的中文说的怎么样?”

“挺自然的。”他持以肯定的态度,语气却不咸不淡。

姜淮禅点点头:“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中文是我的母语,但其实是我与你妈妈见过面后才开始学的。”

“由于救下了他们父女,你外公和你妈妈对我非常感激,可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想着赶紧打发他们走算了,后来通过简单交谈得知他们的来意,我就借着绑架的引题,让他们觉得外地人只身在榕城是很危险的,最后终于成功将他们安置在我的私宅。”

“我救了他们,又给他们提供所谓的安全住所,他们对我已经有了绝对的信任,但其实我是别有用心。”

“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盈利手段,又不能用正常人光明正大的方式去找,没人知道我努力了多少年,可就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眼下正好有这个机会,管它结果怎样,在当时的慌乱之中,我只能去尝试。”

“就这样,慢慢的我和你妈妈的接触越来越多,从带着目的,到忘了目的,渐渐我们之间变得纯粹起来”

“她真的是个很美妙的人,即便她的闪光有点很多,可你就那么盯着她看,一个闪光点都不必去刻意发现,她依然是有魅力的,就是这么神奇。”

“然后我学了中文,每天晚上拿着书在屋子里踱步,拼命的念,拼命的写,第二天见面就只是偶尔飘出两句蹩脚的中文,还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以为我很帅的,但其实听在你妈耳朵里,那发音真的是滑稽极了,惹得她频频发笑。”

“她是个很爱笑的人,不是哈哈大笑,也不是微笑,她嘴上扬的弧度总是那么柔和,有时候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有时不露,笑声也不夸张做作,听起来开朗率直,就像清风拂面。”

“我喜欢她,虽然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但至少我知道她是不讨厌我的,就连你外公都默认了我们的相处,一切都很恰到好处……”

“而我也以为。”他顿了顿,内心深处汹涌出一片痛楚,勉强克制住才继续说道:“而我也以为那将是我未来全部人生的归属……”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关于这件事啰嗦了一些,但从小到大三十多年的恩怨,想把这个结解开还是很不容易的,一笔带过有些不现实,所以还请大家看的时候要理智……

·chapter152·天晴

宁萧瑟听着他的讲述,最开始是揣着吃瓜看戏的心理,可到后来居然开始不自主的沉重起来,因为不管什么样经历,什么样性格的人,对于美好的人或事都会充满向往。

他本身也是有爱情的人,那种美好他铭记于心,就算这不是关于沈其的故事,是不相干的人,他只要一想到那种美好没有未来,变成了曾经,最后是悲剧收尾,他心里就莫名得一阵绞痛。

姜淮禅叹了口气:“孩子,你是对的,也是幸运的。”

“你能遇到一个愿意了解你,并试着穿透表面看清本质的姑娘,而你,也有为她放弃一切的勇气。”

“当年如果我和你妈妈两个人,有一方肯与命运相搏,也就不会沦落如今的下场。”

“自从她和她的家人知道了我的身份,过往我对他们付出的所有就顷刻间烟消云散,甚至觉得我不怀好意。”

“我也倔强的非要守着老会长交给我的家产,到死都不愿意为她变成一个坦然的普通人。”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为了所谓的责任感,还是虚荣感,总之抗衡之下,一拍两散。”

“临走前我们狠狠吵了一架,她把我谴责到绝望,可我却半句都反驳不出来,那时我真的好委屈……”

“我刚接手家族没多久,确实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只是看似张扬罢了。”

“可像我们这种身份的总落个里外不是人,你坏呢,别人说你可恨,要遭到报应,不坏,无法立足不说,别人又会觉得你虚伪。”他的瞳仁中出现一种从未有过的真诚:“都说恶魔和天使,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就如同人间的所谓善恶,从古至今就是这样,但,怎么定义善恶呢?”

“我带着我的身份,不在于做了什么事,只是活着,喘着气,就是坏的?”

这些问题不止姜淮禅想过,宁萧瑟曾经也是千百个无奈和委屈,曾经还和顾清栀深度探讨过,可现在不是当初说的时候了,他反而不站在原本的角度,而是站在了对立面,冷静客观的厉害:“只是看你想活在别人眼里还是自己心里罢了,你说的身份是在别人眼里,正义身份的就是好人,邪恶身份的就是坏人,但事实却不尽然。”

“而在自己心里呢,有杆秤在衡量,你有没有伤害过别人,做的是坏事还是好事,自己心里有点数,不能说绝对的好人坏人吧,但至少所谓的好,可以做到问心无愧,给别人带来伤害的,不管自己有没有利益,都和好沾不上边。”

姜淮禅盯着他:“伤害了别人?如果伤害别人就是恶人的话,那杀了恶人的好人又是什么呢?难道那就不是一种伤害?”

宁萧瑟毫无怵意的与他四目相对:“这个问题谁也无法给出正确回答,因为世间事不是数学题,清晰明确的摆在那你就能算出答案,生活中每件事的前因后果不同,每个人的思考方式也不同,你的问题就和以战止战是相同道理。”

“杀戮本身是种罪孽,一些人发起杀戮,另外的人看不过,讨伐他们,最终胜了,他们做了同样的事,可为什么前者被人们唾弃谩骂,后者就被歌颂赞扬?所谓好坏善恶,无非是主观意义上的出发点,看你是因为什么而去做那些事情,无端伤害别人和为了利益,必定是恶。”

“除此之外还有些特殊状况,例如在天使和恶魔都杀人,都救人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会有两者之分?因为天使可以为了救全世界放弃你,而恶魔为了救你,放弃了全世界,所以,你扮演的是哪个角色?是那个人,还是全世界中的一员?那样善恶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姜淮禅若有所思的听着,逐渐的,他眼睛清亮起来,透着欣慰,话音落下后沉默了半晌才艰难说道:“我是个失败的人,但幸好……我养出了个无比成功的人。”

看着眼前的孩子,他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喃喃说道:“你说的我都懂,只是当局者迷啊,总会下意识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辩解,觉得委屈。”

“但现在想想,人何尝是浅显的动物呢?既然长了脑袋,活在这个世上,就必然不会一条路走到黑,今天你善良了,明天你就可以恶毒,这些都是有前提的,善良是对的没错,但盲目善良就是蠢。我自欺欺人的聪明了那么多年,可其实一早看不明白,这一辈子就都活错了。”

他长舒了口气:“这些年在你妈妈身上用的心,不比我在家族里用的心少,即便她离开我回了国,我依然记挂着她。原本我根本不想搅那摊浑水,但因为她,我逐渐把注意力移到了国内。”

“我以为我看着她,守着她,自己再慢慢努力,就能有一个可以被她接受的身份。”

“可结果却是……我亲眼目睹了她对另一个男人的芳心暗许。”

“不知道那男人是从哪里冒来的,总之很巧合的出现在她面前,原以为她刚经历过与我的不愉快,并不会那么快就投入到下一段感情。”

“可她就像欢快的小鸟一样围绕着那个人,用殷勤对待他的冷漠,为他细小的恩惠而雀跃,你知道那一幕幕看在我心里,有多痛吗?”

宁萧瑟立于他对面,十指交叠,本是安静的听着讲述,可听到方才的话时,也抬起微垂的眸,问了句:“那你……就没再争取争取?”

觉得是不该问,但又忍不住问出口,所以在纠结和别扭的影响之下,听起来语气非常飘忽,声音也很轻。

“自然是要争取的,这世上有哪个能甘愿把挚爱拱手让人?”他耸耸肩:“可有什么用啊?沉浸在爱慕之中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即便那个男人对她非常冷漠,甚至都不正眼看她,可她依然傻乎乎的觉得那男人是世界上最好的。”

或许是真的心悦诚服,或许是挫败在上段还没来得及开始就戛然而止的感情上,赌气也有,懊恼也有,总之许多许多的心理压力促使下,沈其遇到了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她就觉得,她一定会收获幸福,就算不能,也要逼着自己去幸福……

“关于爱情,两全其美收获幸福的甚少,大部分到最终都会向现实低头,就像在你外公的强硬反对下,你妈妈不敢也不能直视自己的心。”

“那老头到死都在别着那股劲儿,你说他一个优秀企业家,在外风光无限,可面对这件事时,一回到家就上吊喝农药割腕的闹,再不然就是争吵,断绝父女关系。”

“你妈妈性子婉约温顺,听闻从小到大和别人说话都没有大过声,她又孝顺,被吓几次自然就哭着妥协了。”

“看看你姜弦姑姑,还有小清栀,倒不是说要如何反抗家人,但至少要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感情,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要由自己来决定,而不是被别人左右想法。”

“我们之间,有一边的不成全,也有两方的拼死倔强,所以后来我们的缘分,自她结婚的那天终止。”

“即便你爸爸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爱情一说,可面对一个容貌绝色家境殷实女孩子的爱慕,只要不是心有所属,没有男人会拒绝,虽然不爱,但也不讨厌,于是他们两个就这么一冷一热,一个跑一个追的过生活。”

“结婚前夕,暗自守了她许久的我终于按耐不住,直接现身面对她,试图挽回。她看到我,先是惊,随即皱起眉头骂我,让我滚开,最后她哭了,可我看到她的眼睛里,分明盛着满满的不舍与开心。”

“开心还能见到我,开心我没有忘记她,不舍……从今以后,我们的生命中,将再也没有彼此。”

姜淮禅沧桑的瞳仁表面迅速被水渍蔓延,渐渐形成一层薄雾,他用深呼深吸缓解疼痛带来的心脏抽搐,红着眼继续讲道:“见了她那面,我更加确定了,她对我是有情感的,只是碍于家里的阻拦和我身份的缘故,不能接受我,于是在她婚礼的当天,我带了大批的亲卫将礼堂层层围住,我想,如果软的行不通,那就来硬的,反正在他们眼里我是恶人,我不在乎更恶。”

“可……我在二楼等候时机,看着他们摆放的巨大结婚照,来往宾客,她披着白纱,挎着另一个男人,浅笑娇羞,那一幕幕刺激得我精神恍惚,突然天旋地转。”

“我一直以为自己有多强悍,挫不败打不倒,可你知不知道,当你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人,她嫁给别人的画面,那种冲击有多大,内心有多绝望?”

“我眼前发黑,四肢发软,满脑子冒金星,于是我扶着栏杆退了回来,背对着蹲了好久。”

“后来手下问我说,会长,我们还动手吗?我说动,当然要动手了,不然岂不是白来。”

“我带着快一百人的队伍,满城搜刮烟花鞭炮,那个年代还没禁烟火令,只要你有实力买得起,想放多少就放多少。”

姜淮禅讽刺的一笑,颓败又洒脱:“于是我啊,带人团团围着那座礼堂,在他们行礼结束后,为她铺天盖地的燃起烟花和鞭炮。也许有的人一辈子都没看到过那么多的烟花盛放,那画面,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很记忆犹新。”

“那天礼堂外围了很多人,我便逢人路过围观就派发喜糖,而收到糖的至少也会说声恭喜,或是新婚快乐,以至于几个月后在榆城提及那场婚礼,仍被许多人所津津乐道。”

“原本她的婚礼只有社会上的名流知晓,来的也都是你外公结交的朋友,可后来闹到举城轰动,说出去不是靠你外公的名声,而是那场盛大的烟火,和普天同庆般的慷慨散糖。”

“我得不到她,不能给她此生的幸福,那我就昭告天下的祝福她,不仅自己祝福,我还要让路过的人都祝福她,羡慕她……”

“那场烟火,美到惊心动魄,却那么的短暂,转眼即逝,即便是那么华丽壮观的景象,漫天火树银花,可燃尽后,黑夜中不会留下任何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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