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一章 【文学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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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没……我只是……我先下去了。”

傅宁不敢承认自己在看到崔荷这个样子的时候心里很晃神,心脏在扑通扑通的不停地撞击着胸腔,这种情况,不同于刚清醒时的惊吓。但这种情况远比之前清醒时的情况更加让他惊恐万分,他脸色苍白,背夹冷汗,抱着衣服直接跳下了床,来不及穿衣,直觉想要快速离开这间让他窒息的屋子。

看着他莽撞可爱的样子,崔荷没拦他,只是在他要离开前,不容拒绝的把自己的披风搭在他肩上。

她没有问他曾经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打雷下雨?这是他的伤疤,她不想再去揭开,已经发生过的事,她无力改变,只想对他好一些,让他接受自己,让他快乐一些。

自那一天后,崔荷像是知道了傅宁的小心思,或者是他潜意识的小心思一样,做起事来,也放开了很多,不再借着装醉与傅宁靠近,而是大大方方的开始追求。

之前答应傅宁学账册,也就免了他其他事,自己得空就亲自指点教导他。学账册其实也是学做生意,当年她的情况跟傅宁差不多,学这个也是很下了一番苦工。

当然,只在账册上钻研肯定不行,也要结合实际,这里面要学的东西很多,喝酒应酬也是少不了的。傅宁学得认真,崔荷上哪都带着他,不过崔荷意在只是让他了解一下而已,可并不打算让他做到这一步。

肖瑾已经送志远学堂两个多月了,她住在学堂,崔荷安排了三个人照顾她,一个书童,两个仆人,半年回来一次。傅宁也跟着学了个七七八八,很多事也能渐渐上手了,期间崔荷还带着他还坐船南下过两次,算是崔荷的小副手。两人的相处时间也多了起来,崔荷制造了很多次机会,可都无从下手,自此他们“同床共枕”的那一天以后,傅宁对她的态度就越发谨小慎微,除了正事,多一眼都没有给她,她实在是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按理说,那天早上,她看得出来,男人是已经意识到他自己对我动心了,按理说,这条情路上,她应该事半功倍才是,可她努力了很多次,每次都差点要把“我相思你,心动你,爱你,想娶你”说出口,都会被男人紧张的避开。

不只是紧张,也不是害羞,他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眼神,都彰显着……他在害怕……

是因为发现对我的情意而害怕吗?

为什么会怕呢?

你让我怎么做才好?

用……强吗?

崔荷在弦安居的一间雅致的厢房里,隔着远山寒水的屏风听着铮铮静神的丝弦琵琶音,嘴里灌的是楼里最浓烈的酒。

他们之前曾相遇过很多次,这间厢房是她第二次看见傅宁的地方,第一次,傅宁曾带过宿醉街头的她回家,那天晚上的事,她完全记起来了,真的是自己误解了他,自己那一次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风波,名声也有些损毁,肖瑾的寒疾,也让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在寒冬腊月里要给人在冰水里洗衣,被自己撞见,又加深了自己对他的误解,以为他是不干净的男娼,着了自己的不待见,也不是处处与他做对,在弦安居为难他,也只是不想让他出现在自己的地盘。可是他不屈不挠的模样,又让自己对他的看法有些站不住脚,到又引起了她波澜不惊的好奇心,后来的一些对他的调查和试探,让她自此泥足深陷。

她真的是寂寞太久了。

很久之前她就大病过一场,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之前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想不起来,心里空空荡荡的,陌生的母亲,还有陌生的名子。母亲对她没有一点温情,对她只是一种单纯的培养接班人的态度,在她能够接手崔氏产业的时候,离去得没有一丝留恋,也没有任何交代,就像一个工具。

好几年了,她一直坐在高处,平淡无奇得做着自己的事,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对现在对未来她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该怎么走。无论是外面还是在家里,没有人真正无私的关怀过她,她只是这个家宅的支撑,是别人的主子,是东家,她空虚,她寂寞,她难受。

直到遇到傅宁。这个男人身上好像又某种东西,一直吸引着她想要亲近,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总是让她舒心和情不自禁,这是我们的缘吗?

她想得到他,很早就想得到他,只要他能放下他以前的女人,心里装下她崔荷的名子,她甚至可以不计较他嫁过人,也能接受他和别人的孩子,可现在自己放下种种姿态,他连接受她都不能。

她对那个男人好,对他的孩子好,他都时时刻刻得想着怎么还她,时时刻刻想着怎么不欠她,他也总让自己在她的眼皮底下活的越来越辛苦。

怎么她想留一个人就这么难吗?烈酒一口一口灌下,不知不觉灌了好几坛,也没人劝阻,只要她开口,下人们伙计们只会做得更好。

昨日第三次试图告白失败,今天一早便出了门,心情郁闷,没什么事,也没再带着他。想必此时若他还在身边,肯定是会开口劝阻的,不过总是带着看孩子的口吻,这是她最喜欢他的一点,也是她最讨厌他的一点。

似乎是喝的有点多了,头是晕的,脚步都有些虚浮,暮色四合之际,她被人扶上回家的马车,依旧是崔枝驾车。坐在马车里,她的眼神是清亮的,甚至隐隐还含着让人看不懂的期待。

崔枝嘴角抽了抽,她家主子怕是醉糊涂了,还以为傅宁会在门口等她,别说现在天还没像以前那么黑透彻,就早上她自己在院子里还说她今天不回来了,谁还会在门口等她,除了看门的。

果然,快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帘子就巴巴的掀开了,门口就两个看门的,还外加一个扫地的妇人。崔枝感觉自己身后的温度骤然降到零点,冷得她一哆嗦。

刚停下马车,身后的人就自己跳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走了进去,表情凝肃,一点都不像是喝醉的样子,除了满身滔天的酒气。

知道主子这是生气了,崔枝刚想解释,人已经看不见了。崔枝照常指挥着人卸马,觉得这是小事,也没太放心上。

其实今天那孩子是病了,病得有些重,发着烧,她给批了一天假,看了代夫,此时正在床上躺着,意画也在照顾着他。

各处廊下的廊灯都幽幽的点了起来,一路疾驰,也不让人跟,随手抓了一个人问了一下,知道今天傅宁没出过小院,崔荷也没多想,直奔傅宁的小院而去,傅宁的小院里没人,静幽幽的,崔荷环顾四周,直接朝燃着烛火的厢房而去。

昏沉中,傅宁是被肩胛处的抓力给痛醒的,被迫睁开的第一眼,是上方崔荷有些疯狂得有些凄楚的脸。

崔荷那么用力地抓着傅宁的肩胛,将他摇醒,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不停地喝问他:“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怎么就不等我了!”

几乎有些神志不清,连眼角都是红的。

傅宁有些懵:“什么……不等你了?”

接着他就嗅到了冲天的酒气,原来是喝酒了。

崔荷身上的酒气让他昏沉沉的额头更加抽疼,肩胛骨那里依旧被崔荷捏着,竟比他发烧的额头还要让他疼上几分,他伸手推了推身上的人,想叫别人进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上的影子就覆了下来,堵住了他的唇,床边的烛台被崔荷碰到,落在地上,咚的一声,熄了,突如而来的黑暗,让身下的人瞬间清醒,开始猛烈的挣扎,叫唤,只是身上的女子还现在迷梦之中,动作粗鲁,酒气似乎唤醒了她体内的兽性。

她摸索着抽出男人的束腰的带子将男人不安份双手捆在床头的木头柱子上,门未曾关上,衣衫半解之下,傅宁看到了门口端着药神情震惊的意画,他慌乱地向他求助,崔荷似乎也发现了他,女人微微抬起了上半身,转头冷冷地瞥了一眼,喝到:“退下。”

傅宁看着意画稳稳地端着药盘,躬下身子,他忙挣扎地对他喊道:“意画,帮我,她是喝醉了。”

可意画一眼都没看他,退了下去,还带上了门,傅宁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屋里也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疯狂的女人一夜要了他几次,手腕依旧缚在床头,勒出了可怖的伤痕,他睁着眼看着屋顶一夜到天夜,崔荷还在身侧拥着他酣睡,薄被下的两个人现在身上是□□。

傅宁意识到自己对崔荷的动心时,就代表着他对肖菡的不忠,不贞,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不想忘了肖菡,亦不能忘了肖菡。

可是情不知所起,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嬴荡下贱,一颗心也能分给两个人。

他想过离开和逃避,可是肖瑾的寒疾让他不得不留下,住进崔宅的日子,也让他欠崔荷的越来越多,让他无力偿还。

他也想过,既然还不上,那就按耐心思留在她身边老老实实做事,尽一份心力,他也知道崔荷想要的是什么,可唯独那个,他给不起。

他以为只要他对崔荷的那件事视而不见,时间长了总能过去,即使崔荷不再在意他,他也会想办法默默偿还。可他实在没想到,崔荷会不顾他的意愿对他做这种禽兽之事,这让他怎么做肖菡的夫,怎么面对肖瑾,还怎么有脸活……

崔荷醒了,这次是真醒了,酒也醒了,她羞恨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忙给他解开手腕上打成结的腰带,手腕上又青又紫的一大片,她细细地握在手心揉着,嘴里不停地念着对不起。

傅宁不言不动,也不看她,就静静地陷在那里,不只手腕,他身上也满是这样斑斑点点的痕迹,连嘴角都破了,她还记得这是她咬出来的,崔荷看他这样,就像是正在碎掉的瓷娃娃,心里又疼又慌,又是不安。

她不敢在看着傅宁,只是像拥着梦一样地拥着他,汲取他身上的味道,一边给他承诺,说会明媒正娶他,娶他做正夫,不会纳侍,一生一世只对他一个人好,还说,也会视肖瑾如己出,以后就叫崔瑾,是她崔家的大小姐,将来能继承崔家的大半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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