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随着事情的解决，牛卫军的心情也逐渐明朗起来，坐在车里跟着广播轻轻哼起歌。
云集原本还在担心牛卫军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类似网络暴力的东西，心里会不会留下什么阴影，偷偷观察了一会发现，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好像并没有影响到他，想到这里，云集稍微放了心。
“晚上吃什么？”云集问。
“你想吃什么？”牛卫军心情好好地说。
“嗯，上次你炸得那个藕夹还有吗？”
“藕夹？好像没有了，你想吃？想吃的话一会去超市买点馅，晚上炸。”牛卫军的手扣在车门上随音乐打拍子。
“麻不麻烦？麻烦的话就不做了。”云集问。
“不麻烦，家里面呀藕呀都是现成的，买点绞好的肉馅就行了。”牛卫军摇摇头，言笑晏晏地看着云集。
“又一个人在那傻乐什么呢？”
“我在想呀，幸亏那个文章只说了我，没有怎么提到你，要是你的身份被写进去，说不定会影响到你的公司，那样就糟糕了。”牛卫军说道。其实看到那篇报道，牛卫军第一个反应就是紧张得检查提到云集的部分，仔仔细细从头读到尾，发现只有关于他的部分描述得很详细，说到云集的部分就模糊的多，牛卫军这才如释重负地放下手机。
云集跟他不一样，他是个外地人，在这A市统共没认识几个人，可云集是土生土长的A市人，这么多年认识的人，交际的圈子都在这里，要是他同性恋这样的事被曝光，对他的影响肯定比对自己来的大。
听到牛卫军的话，云集内心一震，连这呆牛都发现了文章带有很强的针对性，他只是不曾往阴谋上想。其实整件事情发展到现在，云集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放心，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当然在没有抓到确切的证据之前，这全部只是云集自己的猜测，既然是猜测就没必要说出来让牛卫军担心，至于天厨那边，既然杨天生说是竞争对手作的妖，那就是竞争对手吧。
“怎么？你心疼我了？”云集问。
云集不知道，看到那些恶毒到极致的评论，牛卫军虽然很难受，但是看到大多数都是在骂他的时候，心里又升起一丝庆幸。
“嗯，小牛说过，现在信息时代，要保护好自己的个人信息。”牛卫军摇头晃脑地说，言下之意就是这次他以曝光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了云集。
云集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听不出他家大牛浅显易懂的言外之意？然而越是听懂了，就越觉得窝心不已。联想到在杨天生办公室他迫不及待地要联系记者安排道歉的事，云集眉头死拧。
“牛卫军，我在跟你重申一遍，我是个成年人了，遇事不用你傻瓜兮兮地冲出去挡在我面前，对于这些事我处理起来比你有经验多了。”
“可是作为丈夫，我总要做点什么吧……”牛卫军扣扣手，云集的话他打算听听就罢，不往心里去。
“你说什么？”刚才恰巧窗外有广告车经过，云集没听清牛卫军的话。
“没什么，超市到了，下车。”
随后几天，网上再没有出现跟牛卫军相关的□□，天厨的众人也回归到了日常营业状态。只不过……
“诶诶，你们觉得老板为什么还把那样的人留在店里啊？”
“谁知道，他那个相好的是老板朋友，估计磨不开面子辞退吧……”
“这不就苦了我们这些人么？听说搞他们那个的特别容易得艾滋，以后中午还是别跟他在一个桌上吃饭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谁说不是呢？喏，客人新点的单，要不你就替去给后厨吧……”
“我才不去呢，要去你自己去！”
“好哇，上次你吃我那么多鸡爪，现在该是报答我的时候了！”
两个服务员你追我赶地跑过走廊，转角处牛卫军死死抓住陶从柔的手腕。刚才来了通知，送菜的来了在后门，平时负责清点记重的经理临时找不到人，牛卫军听说了就带着小陶去了。点完签完字，刚转到回后厨的走廊上，就听到了这两人的议论。
“师父你放手！我要跟那两个人拼了！”陶从柔气得头昏，她使劲想要摆脱牛卫军的钳制，可惜徒劳无功。
“别，小陶，别去。”牛卫军不懂该怎么安抚气愤的陶从柔，不管怎么说她不能去找那两个服务员，都是同事，和气为上，可不能吵架。
“别去吵架，忍忍就好了。她们…只是说着玩的……”
“师父，她们都要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还要我忍？！”陶从柔气的浑身发抖。
一开始听说牛卫军有个同性恋人，陶从柔反应跟普通的人一样惊讶不已。接着就得知先前找她做“恋爱咨询”的“师娘”就是这位云先生，敢情从头到尾牛卫军说的就是这一个人。牛卫军在她面前提起这位恋人总是会忍不住红脸，这些细节都看在陶从柔的眼里，为此她没少开他的玩笑。也许是有了这一层铺垫，陶从柔虽然惊讶，但是没有多少抵触的情绪。后来她又在网上查阅了一些专业的科普类资料，托牛卫军两口子的福，对同性恋，陶从柔有了个更全面的认识，同时也让她成为了两人恋情的坚定支持者，以至于当听到刚才那两个人充满偏见的议论，才会如此生气。
“没事的，都是同事，别为了我伤了和气。”牛卫军摇头，“走吧，一会到时间了该忙起来了。”
看着牛卫军率先走出去的背影，陶从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也许正是因为牛卫军这种能躲就多，能忍就忍的态度，助长了那些背地里嚼舌根的人的嚣张气焰，没完没了的议论变本加厉，没过几天老板杨天生就知道了这件事。为此他特地把牛卫军叫进了办公室。
“最近，店里出现了一些对你不大友善的议论，你知道吗？”杨天生问。现在牛卫军在他眼里是好友的爱人，店里有人欺负到他头上了，身为老板自己是一定要过问的。
“都是些闲言碎语，不是什么大事。”牛卫军笑了笑说。
“我已经跟领班交代过了，上班时间少说闲话，可是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把她们的嘴给堵上，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说起来也都还不大懂事……”杨天生这话说得就挺委婉，不过是想告诉牛卫军，这事他知道了，也管了，至于效果如何他不好说，毕竟也不能逼着所有人承认同性恋不是？
“谢谢老板，”听了杨天生的话，牛卫军抬起头，“有件事我想了挺久，虽然觉得有亏于老板，但现在看来，可能我辞职会是个不错的办法。”
“你说你想辞职？”杨天生立马坐直了背。
早在恶评文章爆出那会杨天生就有想过把牛卫军和天厨的关系撇开。是，牛卫军夏天立的功他没忘，但像他这种做小本生意的，面上风光客源不断，其实抗打击能力非常差，这次好险在云集的帮助下化险为夷，可保不齐还有下次。如今的网络不比从前，四处充斥着满满的戾气，辨别是非的能力却在下降，随便一煽动就会群起而攻之，这种事情防的了一次，下一次也许就不会这么幸运了。他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店，上下三四十个人每月指望着他发工资，天厨可一定不能有事。
“是的，我想辞职。”牛卫军又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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