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现在来好好说道说道？”云帆挺中意这个“居高临下”的姿势，两手撑在牛卫军头两侧慢慢悠悠发问。
“说……说什么……”云集出其不意的举动着实把牛卫军吓得不轻，以至于他浑身僵硬连挣扎逃开都忘了。
“在商场的时候我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牛卫军愣了愣自动开始思考在商场里云集问了他什么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你说我们像不像爸爸，妈妈？
云集当时说这话时的邪笑和此刻他的表情重叠到了一起。
“你！那种话，怎能乱说？！”牛卫军翻身抓住云集的一只手腕试图从他两臂间形成的桎梏中逃开，却被云集一巴掌按在肩膀推了回去，重新仰躺下去不说还顺便把他的两手抓了举过头顶，牢牢封住了他任何想要逃走的动作。
“什么叫乱说？云帆不是你生的？”见到牛卫军脸皮薄这么快就羞红了半边脸，云集不免起了捉弄的心思。
“你……”自己人生中最大的秘密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被云集揭开，刹那间牛卫军心里是又羞又窘，真恨不得挖个地缝原地消失。
“怎么？自己生都生了，别人还说不得了？”云集拼命忍住笑，继续揶揄道。
牛卫军被云集接二连三的言语刺激得呼吸粗重了许多，脖子下的血管都鼓了鼓，胸腔传来的砰砰砰不停的心跳在牛卫军的耳中无限放大，震得他都有些恍惚。
凭口舌他是怎么也说不过云集的，于是牛卫军拿起了他最擅长对付这种处境的小手段。
可以啊，又抿了个嘴静默抗议。云集早已熟悉牛卫军的套路，以前他不搭言，他还以为是真的不良于言，但接触了这么久，平常的时候某人说话可是比以前顺溜多了，已经不存在说不出话这种可能性了。
“不说？”云集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不说是吧？”
牛卫军垂眼刻意避开云集高压电似的目光，打定主意不接这一茬。
随后又是眼前一暗，牛卫军的唇上触到一处微凉的柔软。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分，但这一举动有如巨石入水，带来的效果无比巨大。
云集满意地看到身下的人瞪大了一双牛眼，水润润的眼眸里倒影出他的影子。以前没发现，其实牛卫军的眼睛跟一般人的眼睛比起来眼角要宽上一些，导致眼睛看起来圆啾啾的有点搞笑又有点可爱。
“你，你放开我！”牛卫军像被开水烫了一般挣扎起来，云集花了好大的劲道，两手都用上，差点趴在人身上了才又重新压制住。有些事，真的就过了这村没这店，今天要不刻意逼迫一下，只怕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机会跟这木墩子再谈起这个话题。
“放开……”本身处于下方行动就处处受制，再加上胸口奇妙的酸涩和失控的心跳，牛卫军挣不开又逃不脱，又气又急连眼眶都红了。
“别闹，乖一点，跟我说，为什么不喜欢那个说法？”云集本想照直问牛卫军喜不喜欢他，能不能跟他一起搭伙过日子，后来觉得还是太过直白，出口的话就拐了几道弯。
别闹？！到底是谁在闹啊？牛卫军被云集贼喊捉贼的调调弄得很无语。见他依旧抓着他羞于启齿的事不放，泥人也被激出了三分土性，牛卫军心一横。
“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牛卫军皱眉喊道。
云集被吼得一愣。等等等等，这头笨牛刚才说了什么？他怎么听不太懂？
“你说什么？你不喜欢我？”云集凑近低下头，两人鼻尖对鼻尖，大有一副你敢说是我就马上亲上去架势。
“……对。”牛卫军双眼圆瞪，紧张地腮帮子都开始抽动。
一盆冷水兜头盖脸浇下，云集半晌回不过味来，他原以为自己觉察出对牛卫军的心意已属不易，这人非但不懂珍惜，竟然还敢拒绝他？！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怎么敢，不喜欢我？！云集心中怒号。
手腕上收紧的力道令牛卫军不舒服地微微扭动，换来云集更大力的钳制。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你喜欢女的，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很简单，云集喜欢女的，而他是男的。
“况且，”云集刚要开口，牛卫军接着说了下去，“男人怎么和，男人在一起？”
云集真恨不得卡住牛卫军的脖子然后一口咬在他的鼻子上。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迎来这么玄幻的一天，他把给他生了个儿子的男人压在床上，这个人还在跟他争辩男人怎么跟男人在一起。
“那好，你回答我，云帆怎么来的？”云集怒极反笑，今天这事他是一定要讨个说法，亏他还在这里纠结来纠结去，人跟他根本从头到尾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那，那是一个意外。”
意外，又是意外。云集的脸黑如锅底，大牛小牛怎么都喜欢这么形容这件事？能不能对生命多点尊重，啊？！
“行，这个当我没问。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男人不能和男人在一起？他们互相喜欢也不能？”
牛卫军不太能理解云集的意思，“我不喜欢你……”
云集气得眼前发昏，他难道没有听到他说“互相”吗？还有，有必要把这扎心的话重复这么多遍吗？！
“那你喜欢谁？别跟我说你也喜欢女的。”
“……嗯。”虽然牛卫军这么大没交过女朋友，生云帆之前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碰过，但他一直觉得除了能生孩子的体质特殊了点，自己应该也是喜欢女的才对。
“好，好，好。”云集连说了三个好，他拼命忍住一巴掌把某人扇醒的冲动，松开手活动了一下肩膀，从牛卫军身上撤开躺下，胳膊一捞把人从胸口到肚子圈在怀中。
“你，放开……”牛卫军要疯了，这人能不能离他远一点。
“不是你说的，我喜欢女的，你也喜欢女的，所以我们两个大男人睡在一个床上应该再普通不过了才对。记住了，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千万，别多想。困了，睡觉。”云集气得肺叶疼，决定暂且放弃继续跟牛卫军理论的想法，看得出他对跟自己的身体接触十分在意，那好，既然他都气成这样了，他也别想好过。
牛卫军感受到背后热乎乎的胸膛，实在不知作何感想。云集今天肯定吃错药了，这样的姿势让他怎么睡得着，一闭上眼就能听到耳边呼吸的声音。更要命的是，云集最后说的话一点挑不出错，他连反驳都不知道从何下口。两个男人睡一起本来就挺平常，但为什么云集跟当初那些臭烘烘的工友带给他的感觉这么不同呢……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云集敏锐地感受到了横在牛卫军胸前的小臂下传来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只不过频率稍快了些。云集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悄悄弯了嘴角，哼，看来身体比嘴诚实多了嘛，呆牛算你还有点良心……暗暗觉得自己总算扳一局的云集心情放松，赌气没一会真的睡着了。可怜身前的牛卫军把窗帘上的圆圆圈圈来回数了三遍也毫无睡意。
于是晚上，云帆洗完澡一边擦头一边拧开自己房间的门是就看到牛卫军忐忑地抱着一只枕头坐在自己的床边，看到他进来直了直腰，屁股在床上颠了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牛卫军洗完碗收拾好厨房以后就坐在客厅看电视。说是看电视，电视里演的什么一点没往脑子里去，他在等。
挂钟的时针和分针好不容易重合在了9点，云集终于从房间出来拿了毛巾睡衣打算去洗澡，几乎是那边刚关上洗手间的门，这头他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麻溜地从主卧柜子里找出一床干净被子，把自己的枕头往被子上一跺，夹在腋下跟做贼一样溜去了云帆的房间。房间里没人，云帆被叫去田超房间里辅导功课了。牛卫军把被子放到床上，傻不登登地站了半晌，意识到或许该换一个比较随意的姿态跟云帆打招呼，他又跑到床边坐下。隔着门听到云集洗完澡去敲田超的门招呼他俩去洗，然后脚步声从云帆门口路过，牛卫军听到这动静下意识要去门后面躲起来。好在云集并没有发现他在屋里，脚步一转回了主卧，就这几秒的时间牛卫军便发现自己手心背心里全是汗。
“小牛，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牛卫军用充满希冀的眼光看向云帆。
云帆被那样殷切的目光一瞅，又是他最喜欢的爹爹这么看着他，一句“OK”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对，差点。
“爹爹，这恐怕不能。”云帆摸摸鼻翼，面露难色，“你也知道，我最近学习很紧张，马上又要月考了，我答应老师这次名次一定要往前再进50才行。所以晚上要是睡不好……”云帆右手插在兜里，摸到方才洗澡时用来放歌的手机，十分钟前他接到一条短信，云集发的，简简单单两个字。
不能。
一开始云帆还不大明白他爸是不是发错短信了，现在看来一点没错。云帆牙齿咬住下嘴唇内侧的软肉，使劲不让自己笑出来，这两个大人，谈个恋爱怎么这么费劲啊哈哈哈！
“小牛，以前，你不是挺想，我跟你一起睡的吗？”听到小牛的拒绝，牛卫军无措地眨眨眼，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小牛没有扑上来蹭他的脸说“好呀好呀最喜欢爹爹了”，而是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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