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饥饿,饥饿了很久很久,仿佛从会张嘴,会吃饭时就是饥饿的状态,也或者说,从没有吃饱了过。
他的屋中满是油腻的腥味,他喜欢这件屋子。八岁的时候,老娘改嫁前宰了一只羊,喂他吃了这辈子唯一的一顿饱饭。
羊皮用硝泡过,他晚上披着羊皮,就变成了一只跪着的小羊羔,安全而柔软的小羊。
门外有坏鬼追杀他,追杀他这只柔弱的小羊。
所以,夜晚睡觉时,门窗要封死。月亮被雾气盖住,夜半摸黑的时候,山上会冲下来一只披头散发的鬼,假扮他的妈妈,敲窗户,一直不停地敲着。
“它”捏着鼻子唱:“我的儿啊快开门,半碗稀饭没喝完。我想赶快回到家,趁着月亮还很大,尸骨烂在山岗前,蝼蚁咬完野狼钻,冬天一直没人捡。”
他用粗糙的毛巾捂着自己的羊鼻子,对肌肤微微的刺痛和裹紧的感觉让他稍感安心一些,柔弱的小羊颤抖着手,恐惧地看着窗口那个狰狞的鬼影,一秒一秒地等着,他知道它要在这里待很久,它在等他睡着,然后从窗户爬进来。
他不会睡的,不会睡的。心像被鼓狠狠捶着,心要拱出酸楚来。
他是这样一只柔弱的披着羊皮的小羊,他是一只咩咩叫的小羊,怎么去抵抗。
失去了妈妈的小羊,就是要被鬼欺凌的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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