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紫藤花树,他最常去的地方便是紫苑,她曾经住过的地方,一如她的名字,紫鸢。
推窗望去,有她亲手种下的几株梅树。
他常常静静的坐在那里,就如同,守着整个冬天的寂寞。
那一日天色回暖,雪后初晴,窗外几枝寒梅凝香。
他送药过去,如今她走了,他服药的时候也不用再避讳,其实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并没有多想,推门而入,却见他正对着面前的画卷出神,身侧的笔,墨汁已干。
听得响动,他极快的收起画卷,揉于掌心,然后微一蕴力,那画纸便化作了虚无。
他神色如常的将药端给他,没有告诉他其实已经看见了,就像没有告诉他,只有越是珍重,才会毁得越是如此决绝一样。
她已经嫁给了此生最爱的人。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幸福,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
后来,他无数次的在梦中重见那一幅画。
疏疏朗朗的几树梅枝,没点上花瓣,婷婷袅袅的一抹背影,描不出容颜,可是分明,每一截衣裙,每一个姿态,都透着眼熟。
他吩咐他即刻起程去往南朝的时候,他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即便,他才刚从藏风楼出来。
他只是在心底奇异的庆幸着,幸好带消息回来的人是谷中弟子,并不是挟消息前来寻医问药的。
他不知道苏子清有没有后悔过,秦辰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很好的保护着她。
其实他与他都知道,神医谷与南朝相距甚远,而她已经被杖责,即便是他们以如今这样快的速度赶赴上京,多半也是来不及做什么的,如果她的命真的保不住的话。
可是,他明明知道却没有开口阻止,就像他明明知道却仍旧策马急行不分昼夜一样。
或许真的是机缘注定,又或者当真是他前世欠了她,阴差阳错,他竟真的再度救了她,只是她尚在昏迷之中,为了不让她觉得愧疚,他将救她的婢女浣纱带回神医谷,细心调养。
那时,他情知劝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再一次的以毒压伤,然后罔顾连日的奔波急行,动用独门绝技只求她能安然无恙。
那是他第一次开口让他在一旁辅助施针,他本就是医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而因为是她,他容不得半分的闪失。
到了后来,他的心力透支太多,他不知道需要多强的意志,或者说是爱,才能让他坚持着勉励施完最后一针。
末了,他看着那女子依旧昏迷的容颜,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了救她,他几乎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换。
他疗伤的时间远远不够,他不愿她知道,所以算准了她醒来的时间出关,再一次的以毒压伤。
他想他或许是想要带她走的,既然秦辰远不能如他期望的那样照顾好她。
可却最终抵不过那个女子哀伤的眼神,她爱那个男人,所以舍不得,就像他爱她一样。
此后种种,还有很多,她在松新镇被设计昏迷的时候,他撑着病体千里迢迢马不停蹄的赶去,莫可死的的时候,他为了救她,竟公然违背作为一名大夫的原则,谎称她有了身孕,一切只是为了可以保住她的命。
只可惜这些,她却并不知道,他不会让她知道。
她不会知道,他的身体已经一天天接近极限,所以才不能留在她的身边,因为他需要不断地闭关,日日疗伤。
既然他存心要隐瞒,那么,那样多的事情,他便也统统都不会告诉她。
所以,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世间,有一个人,那样深的爱她。
幸或者不幸?
有时候,他看着他们,或弹筝,或漫步紫藤花林,话语并不多,时而相视一笑,那一刻,他只愿时间从此静止。
她夜夜挑灯研读医书,甚至不惜引血入药,她以为他不知道,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就如同她知道,他仍然时时以毒压伤一样。
只是为了能让对方觉得好过些,他们都假装不知道。
从苏子清不再进藏风楼,只为了多一些能与她相伴的时光开始,他便知道,他的性命,已经渐渐走到了尽头。
或许,他们也都明白,只是没有人会说出来。
他曾有过这样极端的想法,在他离世后,一刀了结了她。
既然他放不下她,那么她就该下去陪他。
或许苏子清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却却终是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后来他终于知道,在今后的漫长年月,他将注定活在这毫无可恋的世间,替一个人,守着他一生的梦想。
他活着的时候,是一个世人仰望的传奇。
等他死了,便成了这世间永远也无法企及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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