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反照在毛砂玻璃上,散发着异样美丽的光线,就像一只正在缓缓死去的黄莺。
光线漫射在木桌上,木胶反射着光,有点刺眼。
周正停下笔,桌上的稿纸抹着不同程度的黑墨,相比较于握着铅笔的手,似乎它更黑。
缓缓倚靠在椅背上,彻夜伏案的肩膀有些酸软,但也仅此而已。
纵然十多年不运动了,但曾经的底子还在,周正估算过了,他应该还能继续这样坚持个十多年,直到他的身体彻底崩溃。
休息了一会儿,周正伸手抓起木桌旁边的半杯咖啡,牛饮了一口,苦涩和冰冷的味感刺激了大脑,周正感觉自己清醒多了。
从椅子上起身,周正收拾了一下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稿纸,按右下角的编码一张一张地叠好,大约有七、八十张左右,周正把它们都塞进一个大文件袋里,然后用线封好,最后再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一硬一细。
周正
周正满意地看着桌上的文件袋,文件袋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周正写字并不是很正,甚至有时为了赶时间还会写得很潦草,为此,编辑还曾特意打电话给他讨要“摩尔斯电码”。
但他的名字是除外的,毕竟他写过很多遍了,而且他对自己的名字很满意,周正。
所以也会写得很周正。
“哈啊——”周正打了个哈欠,又抓起咖啡喝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了咖啡苦涩的味道,甚至有时还会产生错觉,感觉有点蜜样的微甜,就像现在这样。(不是错觉)
(那是温暖加的牛奶)
周正躺在小木床上,左手腕上的手表显示是7点半,他可以小寐一会儿。
大约两个小时。
……
9点半,周正准时醒来,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眼皮也沉重的。
起身打开房门,餐托盘放在门前几步处,在一个倒扣的纸箱上。
周正不自觉地笑了笑,走上去,直蹲下身,拾起餐盘旁边的纸条:
记得吃早餐
字迹很秀气,是小女孩特有的写法。
纸条有点泛黄了,应该是很早之前写的,一直在用着。
托起餐盘,周正拖沓着拖鞋,一步一步地沿着扶手下楼。
将餐盘里的面包和牛奶放进微波炉热好,周正去洗手间洗漱。
用双手接了一捧清水,周正将水拍在脸上,清冷的水带着早晨的懵,一同下了管道。
周正抬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很帅。
自恋了一会儿,周正注意到胡碴有点多了。
用电动剃须刀随意抹了抹,周正用手掌抚了一下下巴,虽然还有一点扎手,但已经看不出来了。
打开天然气,周正顺带洗了个澡。
将湿淋淋的头发往头顶上一撩,周正又感慨了一会儿头发长得真快,才三个月就长到能遮住眼睛了。
打开电视机,周正边吃早餐边看了会儿猫和老鼠。猫和老鼠的荒诞笑剧周正是很喜欢看的,只是以前时间不够,现在是时间太够,却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感觉,也没那么想看了。
[还记萤火虫以前还总是嘲笑我,看什么动画片,那是给孩子看的。]
[现在,我应该还算是个“孩子”吧。]
周正无聊地想着,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痛,应该是还没睡够吧。
吃完早餐,周正关掉电视,将餐盘和用具放在洗碗盆里泡水。
周正上楼换掉了睡衣,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身黑西装和臂间夹着的文件袋。
系好领带,穿好皮鞋,皮鞋有点掉油,不过周正也不在意,反正也就大概转一圈,甚至用不到一个小时。
煤炭昨晚出去浪了,现在还没回来,按照它习性,大概今天下午会回来补觉,今晚应该不会出去了。
走在街道上,路旁桃花绽放,空气有点温润,刚下过晨雨,地砖上也积着水渍,看来离清明节不远了。
春雨与夏雨的清爽和秋雨的萧瑟有很多不一样,它是甜的,是暖的。
周正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后,他来到一家理发店门口,推开门,店里还没有客人,年轻的小哥热情地准备接待周正,周正先他一步抢说道:“寸头。”
小哥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兴趣怏怏地往身后的门帘里尖细地吼了一嗓子:“老板!找你剪头的!”
不过一会儿,一个死壮死壮的大汉披着一件旧军衣走了出来了,周正朝他点点头,然后坐在了理发椅上。
大汉从桌屉里取出电动剃刀,安上电池,打开开关,剃刀发着嗡嗡的声音。
帮周正围好布,大汉嗡嗡喳喳地剃了起来。
大约两分钟左右,头发剃好了。
周正从椅上站起,拍了拍脖子边的碎发,耸耸肩,感觉舒服多了。
掏出钱包付钱,周正抬抬下巴示意了过来接5元的小哥,对大汉说道:“新招的?”
大汉点着一根烟,点了点头,吐了口烟,缓缓用他厚沉的嗓音回答:“上个月收的,看他可怜,收来教一下,不要工资。”
周正点了点头,挥挥手,转身出门。
大汉叫庞则,是他以前在部队服役的排长,后来庞则退役期到了,就回到这里开了个小发廊,庞则在部队里理寸头的能力可是一绝,无论你头型怎样,是圆是扁,他都能给你剃的好看,有精神。
而且为人诚厚乐助,周正在部队里的两年没少受他的照顾,就连他现在的工作也是庞则帮忙介绍的。(他认识一个出版社的编辑。)
又走了十几分钟后,周正去出版社的写字楼交了稿件给前台,然后挥手告别想给他倒杯咖啡的前台小妹,继续在周围逛着。
他不喜欢那里的咖啡,感觉有种装修过度的房间散发的味道一样,很臭。
又逛了几分钟,周正站在十字路口旁,怅然地抬头看着天空滴下的几滴毛毛细雨,雨水打在脸上一点感觉也没有,周正感觉自己脸皮又厚了。
逛着逛着,周正来到环花公园门口。
环花公园是一个不大,但环围都种着花的圆形公园,所以叫环花公园。
这里也有公共娱乐和锻炼的简单设施,所以早晨的时候会经常有很多老人来这里晨练。公园里还有一片沙地,一些不到上学年纪的孩子也每天会被家长们过来铲沙子玩。
周正在门口的小卖铺买了罐菠萝啤,坐在公园里边的长木椅上,一边喝酒一边看风景。
周正松了下领带,衬衫领口也解了一颗扣子,敞开起来感觉舒服多了,只是现在这形象看起来有点像面试未果后喝酒聊以**的大叔,看起来有点颓废。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正在这边喝酒边看小孩子们玩闹,尽情“颓丧”的时候,一位真正求职失败的小伙走进了公园。
几乎是一眼,小伙就注意到了同样“颓丧”的周正,然后叹了口气,提着黑公文包走了过来。
两个“颓丧”的男人同坐在一张长条木椅上,这风景既眼熟又陌生,眼熟的是风景,陌生的是人。
又坐了几十分钟,太阳快到正头顶了。
周正捏扁空酒罐,随手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正中。
周正起身,拍拍裤腿,系紧领带,准备离开了。
周正走了几步后,小伙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大哥!”
周正疑惑转头。
小伙站了起来,握紧了双手,沉默了一会儿后,抬头对周正笑道:“不要气馁,生活总会有一天变好的。”然后抬起右手做了个鼓励的动作,“加油!”
周正愣了好久,最后咧嘴一笑,笑得很洒脱,抬手回应:“你也加油!”
然后转身离开了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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