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63
“原箫？”女孩唤他。
“是我。”原箫的眸中泛着暖意。
这十二年间，他们从未分别。
只是, 他不曾让她知道。
“你不该过来的。”董子月摇头。
她抬眼, 目光却撞进原箫的视线, 深情而温柔, 专注地看着她, 就像他以往做的那样。
汹涌而来的情感在心腔鼓胀。
董子月神情一滞。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原箫。
这个世界的原箫从来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对她倾露这样的爱意。
心脏似乎释放出微弱的电流，让整个身体都变得麻痹。
手指经不住地颤动，她的声带变得干涩。
“原箫，是你吗？”
原箫应道, “是我。”
“我等了你好久。”足足有十二年。
“对不起。”原箫缓缓靠近她，“我来得太慢了。”
“你总是这么慢。”女孩攥着他的衣领, 额头抵着原箫的胸膛。
托住女孩的腿弯和后背，原箫以一种抱孩子的姿势将董子月揽在怀里，将她抱离天台。
掌部在女孩后背轻拍，热度源源不断地通过单衣渗透入女孩的肌理，董子月轻颤, 而后在他怀里更深地依偎。
“生日快乐, 原箫。”董子月双手搭在原箫的颈部, 亲昵而自然。
“但是, 我马上又要死了。”
“如果还有下一次，你可以早点到我身边吗？”
她的鼻息落在他的喉结处。
原箫施力，将女孩托抱至与自己平视。女孩浸着水意的眼睛干净透亮，依然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神情纯净而柔软。
多次的重生与死亡足够撕裂一切平静, 将生命染成阴霾。
她却一如从前。
他用鼻尖蹭着她，低声道：“没有下一次。”
“嗯？”
“你看，今天是新的一天了。”原箫拿起她的手点亮手机屏幕。
【8月22日00：02】
女孩的眼睛慢慢睁大。
她紧紧搂住原箫的后背，用力地指尖泛白。
“我可以上大学了。”
“嗯。”
“我要吃成人礼的蛋糕。”
“我们一起做。”
“原箫，如果我的生命继续下去，我是不是就可以和你结婚了？”
女孩从原箫怀里欠起身，她的手抵在男生双肩，认真地和他对视。
“是。”
原箫将她的指尖送至自己唇边，亲了亲。
细密的吻落在指侧，最终在纤细的无名指处停留。
眼睫微垂，他眸色晦暗。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董子月后来追问原箫，为什么他会突然记起上一辈子的事情，那个死亡的诅咒怎么会突然不见。
原箫认真地骗她，说是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陪她走过每一次重生，于是便重拾了记忆。
至于死亡的诅咒，他猜想，或许是因为那股非自然的力量在一次次重生中消耗殆尽，无以为继。
“真的？”女孩狐疑。
“嗯。”原箫严肃点头。
“有点道理。”董子月开始自我说服，“我们上一辈子，到最后，每一次预知间隔越来越长，说不准就是因为快摆脱了。”
他们偶尔会谈起董子月的几次死亡，为了方便，董子月戏称那些都是前尘，掰着手指头算算几辈子，便会向原箫索吻，说是十世的姻缘才修来一次圆满。
所以，她的第九次重生自然而然便用“上辈子”代替。
这样，会一次次提醒她，那些往事确实都只是往事，噩梦不再延续。
原箫适时地转移话题。
“亲我一下。”
“什么？”女孩不可思议地看他。
“你今天还欠我一个吻。”
“……”啾。
董子月一脸嫌弃，眼睛却弯了弯。
.
原箫与董子月两个人顺顺利利地念了大学，毕业后，董子月一意孤行要陪原箫度过创业早期的艰难时期。
当原箫的身价远超同辈，他们领了红本，在苏馨与董文的祝福中交换婚戒。
晚钟响起，原箫托起董子月的指尖，垂眸仔细地吻了吻。
他们平安、和顺地在一起经历六十个年头，膝下一个极为聪颖的儿子。
董子月离世那天，五十岁的厅长跪倒在她床头哭得像个孩子。
“这一次要快点来找我。”
她的一生，过得幸福、圆满，了无遗憾。
原箫已经是快八十的老头，头发还没白透，气质积淀得从容，眼角的细纹也比其他老头要少。
他的身体状态很好，这样握着董子月的手，也觉不出抖来，只是用的力气大了些。
“你等等我。”原箫亲亲她的眼睑。
董子月就势缓缓阖眼，她浸泡在爱人的温柔目光中，并将带着这样的爱意抵达生命尽头。
“嗯。”过了好久，她轻轻应声。
秋日的夕阳，温柔、鲜艳。
一片梧桐叶打着卷落下。
气息归于平静，胸腔不再跳动。
半空中的落叶骤然凝滞。
电子钟定格的时间为8月21日。
世界开始急速褪色，石化，出现裂纹，成沙。
原箫平静地看着他的女孩一点点消散，像之前的每一个世界一样。
他抬起手，手背褐黄的色素积累飞快褪去，松弛的皮肤重新变得紧致、白皙，指甲覆上浅浅的光泽。
属于董子月的“重生”还在继续，他追随着这样的“重生”在时间的夹缝里残喘、等待，换得和她相伴的数十年光景。
十是最为圆满的数字。
董子月经历十次重生，十次死亡，从幼童到暮年，一切成为一个完满的圆。
所以，一切归零，她将带着崭新的灵魂在这人世重新开始。
而他，作为追随她的代价，将在每一次循环结束后，经受成千上万次重生累积下来的记忆冲击，身体的每一处血管在这样的冲击下不断亏损随后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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