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多的有识阶层都清楚地知道：所谓“古神附体”、“魔王降临”，不过是愚民愚妇的迷信。
邪灵附体事件虽然偶有发生，但所谓邪灵只是死去的莫多人、精灵或侏儒的灵魂而已。至于兽人、地精及其他劣等种族则不存在灵魂，此事证据确凿，毋庸置疑。
至于来自异界的高阶存在，屈尊纡贵满足凡人的小小心愿，只为获得狗屁不通的所谓贡品，难道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吗？
想象一下，有人费心去满足蚂蚁的愿望，就因为它们按照特定的姿势献上了苍蝇腿。
呃……这事好像也不那么难以想象，而且好像还蛮有趣的。
嗯，身在更高层的有识之士也是这么想的。
古神不可不信，魔王不可不敬。
其中的收益极其可观，哪怕为此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冒被绞首的风险也值得。
据说“那个地方”，那个提到时必须轻声细语，连语气里都打上引号的地方，就位于圣谬城常春藤小学的学区与门萨医学院之间僻静的大公园里。
小老头儿绕过一大丛疏于修剪的石楠，踏上一条人迹罕至、曲径通幽的鹅卵石小路，在桂花与香樟气味的簇拥下，七拐八绕，就在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时，再一抬头就看见了那间石屋。
白色花岗岩小屋门口挂着“比较经济学教研资料二室，非请勿入”的牌子。
小老头儿想：多此一举。这建筑从头到脚散发着无聊透顶的气息，看一眼就能让人想起自己曾经在某个夏日午后，最不感兴趣的课堂上受到的煎熬。即便没有牌子，也不会有任何人碰巧有兴趣进去瞧瞧。
但小老头儿碰巧有兴趣进去瞧瞧。
他抖抖索索地从衣兜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纸条上有提神醒脑的红色文字和弯弯曲曲的路线，几个关键地方还标注着骷髅图案，一望而知不是闹着玩的。
闹着玩的那些冒失鬼，已经变成了石壁上不起眼的褐色斑点。
为了抵抗源自心底的寒意，小老头儿拉紧了身上的黑色斗篷，推开了石屋的大门。
石屋内部比外表看上去要大得多。路线图在手，七绕八绕之后，老头儿有惊无险地来到了石屋内部一堵厚实的石壁跟前。
没路了，只有壁画。
这壁画已经有些斑驳掉色，但仍能看出最初绘制时的手法极其拙劣。
壁画描绘的是一位疲惫不堪的骑士在遍地狼藉的战场上加冕为王。
这是岩皇三世。小老头儿心想，但有些地方不对劲。
还没等小老头儿思忖明白，伴随着一阵轰鸣，石壁裂开了，露出其后隐藏着的黑暗密室。
“进来吧，正好上一个客户刚走。”黑暗中一个苍老的女声召唤着老头儿。
密室内部空间很大，暗藏的通风口送来新鲜的微风，人在其中不会有窒息之虞，但老头儿怀疑没人能在里面撑上哪怕半天。
墙壁精妙的歪斜角度、穹顶不可名状的弧度、室温下产生的微妙气味、隔上分把钟能听到的若有若无声响、永远在眼角闪过却永远捕捉不到的移动阴影……这所有的一切能让心胸最广阔、神经最大条的人得上幽闭恐惧症，半夜里哭着惊醒，发现裤裆处一片潮湿——就因为梦见自己的卧室变成了密室。
白色的墙壁和穹顶上用黑褐色颜料绘制着复杂的魔法符号。
小老头儿恰好拥有鉴定术大师的鼻子和眼睛，又恰巧懂一点心智魔法，足够领悟到那黑褐色颜料其实是干涸的血液，魔法符号则兼具镇静安神、狂性勃发、清热止血、健胃开脾等多重功效，就跟多功能保健鞋垫似的。
一间神经兮兮的密室，显然不适合用于情人约会。
但这事儿也不那么绝对，不是吗？
密室的大理石地板上凌乱地丢着大大小小的衣物，一根亮红色皮鞭在这堆衣物中尤为醒目。已经干掉的红色蜡油呈泼洒状点缀着地面。
眼前这幅景象一般情况下可以引发活色生香的想象。
但老头儿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回忆着在出发前往此处之前，反复背诵过的注意事项，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脱！”老女人隐身在黑暗中命令道。
“脱光？”
“这还用问？”
小老头儿努力克服着心底重新涌起的寒意，一件件剥着身上的衣物，所剩无几的乱发像被霜打蔫的野草拥抱大地一样紧紧贴住头皮，身上的骨头像随时会戳穿皮肤破体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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