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呢,你自己要去哪里?”螽羽问。
“我?”
狐狸扭头看了看水流蜿蜒的上游。
“我要回到深山里去了。那是人从来不会涉足的幽境。那里没有任何‘人’的东西。”
“那是我不能去的地方吗?”
“那里只是深林。也只有深林。我曾经从那里逃出来——因为我想做一个人。”
“如果人去那里,又会变成什么?”
“或许很快会死。如果活着,或许会变成妖怪吧。”
“变成妖怪……”
——这似乎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忘掉自己的姓氏、名字,忘掉自己的身份,忘掉所有人,忘掉怎么做人,慢慢或许就会变成妖怪了。”
“真的会忘记吗?你会忘记我是螽羽,我是蝈蝈么?”
这两声疑问语调轻柔,却有如远方滚动的cun雷,要下起淋漓的细雨了。
于是它在雷声中喃喃自语:“那你会一直记得我吗?我的名字?我的样子?我没有名字,也没有样子。”
河流在渐渐变浅、变窄,很快就将连扁舟也无法载动了。河边有桃花树,开得正是最盛最茂的时候,花瓣一片片落进河水里,砸碎自己的影子。
螽羽在河面上看见自己。
镜中花,水中月。
“带我走吧。”螽羽说。
狐狸长出狐狸的脸、狐狸的爪子,用狐狸的眼睛低头看自己:“你还想继续跟我走?可我是半吊子的妖怪,我罪孽深重,我不想再变成人了,我也无法修道成仙。”
她看着它。
“可你是你。”她说。
于是它便抬起头来,在它的眼里映出她的样子。仿佛第一次看到一个答案。也是第一次看见了她。
溪流尽头是有无相生、有q无q的桃花源境,是它们的归途,是他们的寂灭。
扁舟又不知在水中行驶了多久,太阳渐渐升高,雾气渐渐变淡了。
“那太好了。”它倏然开ko道,“其实仔细一想,在那里也可以煲j汤,也可以做柿饼的。我待会儿就下山偷只j给你吃。你看你,瘦太多了。”
“还得偷锅。”
“再偷点种子,我们可以自己开块地。你知道的嘛,我很会种地。”
“那农具呢?”
“也偷。”
“什么都偷,真是没脸没皮的妖怪。”
“是了,我是妖怪嘛。妖怪可不按照人的规矩办事。”
“我想我们也可以试试看自己去做。用陶土,用木材,用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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