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里无云，高空天幕上挂着点点星光。
兵寨塔楼之上，两名南唐兵士卷缩在一起低声细语。
“王麟，你说这倒春寒是什么事啊，娘的，比过冬还能。”
王麟搓着手回道：“李霖，别扯这些没用的，那年不是化雪总比下雪冷啊？”
李霖嘿嘿笑道：“可不嘛，对……”
话还未说完，咻咻之声密不绝耳。
两人面色大变，他们都是老油条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箭矢破空的气浪声。
漫天箭雨，密密麻麻，如同雨点一般向这处兵寨袭来。
王麟拼死站起，使劲敲了一下塔楼之上的铜锣。
刺耳的声音让这处兵寨瞬间活了过来，兵戈交错，金属碰撞。
天元南唐必有一战，只是没想到这一战来得这么早，刚刚开春。
箭矢落下，数百南唐军士转眼间被扎成刺猬。
王麟与李霖相互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看到南唐的桃花开了。
……
木叶站在凌云观山门前，伸手摸摸白灵的脖子，这只白鹤从自己还是神游境时就跟着自己，算起来已经有一甲子多了。
现在道号木龙的谢机九穿着凌乱的道袍从门内走出来，丝毫没有和木叶客气，一闪身就骑上白灵。
木叶没有往日一般怒发冲冠，谢机九已经走出化龙境，追寻超脱，如果愿意，或许再过数十年，他可以飞升上天。
谢机九看着一言不发的木叶，有些愣神，平日间在这山上唯一的乐趣就是和这个模样斗嘴。
反正他又打不过自己。
木叶伸手摘下一片还带着残雪的叶子，对谢机九问道：
“还没醒吗？”
谢机九点点头：“道尊拿来的千年气运稀薄了不少，伤势也稳住了，能不能醒，就看他自己的了。”
木叶将残雪捂在手中。
“似乎大道已经抛起了他，他不再是那个天命加身之人了。”
谢机九反问：“这很重要吗？”
木叶笑着摇头。
鱼玄机背负长剑，道袍整洁，牵着净尘站在木叶身旁。
“天元和南唐应该已经打起来了，常洛说过，今年开春，天元堆在南唐西北三万重骑，不会有一兵一卒进入南唐。”
谢机九抓抓头发，笑道：“早些年遇见他，他跟在我身边读书，我还试图为了他好，不让他下山，想让他去后汉念书，我凭借半化龙的境界封住他的气运，让他安稳过一生。”
“后来他说自己的命，自己把握，我也凭借着他那份江湖草莽的气运再入化龙甚至走得更远。”
谢机九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一丝伤痛。
“后来他死了，我在坐关，甚至他死的消息都是几年后才知道。”
“无论如何，我也会去，颜渊说他负了天下天上甚至天地大道，我没他颜渊那本事，只能尽力，帮他还一点是一点。”
木叶似笑非笑撇撇嘴：“要去就行了，说这么多煽情的话干什么。”
鱼玄机满脸担忧，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真不让她知道吗？”
木叶和谢机九同时摇头。
“在那女子心里，她一直欠常洛的。”
净尘没有说话，看着身后凌云观的山门。
情不是钱，钱可以还清，情只会越陷越深。
四道袍，四白鹤，背负剑，下西北。
喊杀声震天，王麟扶着李霖嘶吼道：“李麻子，撑住啊！已经杀三人了，再杀两人，你他娘的就是伍长了。”
李霖半身身子被血染红，一只利箭从肩膀斜射入，背后肋骨出透出。
身上皮开肉绽的口子数十道，要不是王麟死死拉住他，估计早就倒下了。
倒下就意味着死，骑兵的马蹄和步卒的靴子，都能给你踏成肉酱。
天元举兵近百万，除了暮垂几处边境小城所屯之兵以外，又从天元国内十七城调拨了六十万军队。
看架势似乎要一口气将南唐连云七十二寨一口气吃掉。
往日嬉笑怒骂的同袍此时变得血肉模糊，王麟眼前一片猩红，几乎是见人就砍。
此处兵寨不是要地，驻守的都是寻常步卒，不过七千余人。
而此时天元的军队却有数万之巨，几乎可以说是直接用数量碾压过去。
南唐西北，气候早已转暖，是南唐桃花最先开放的地域。
康轧荦山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队列整齐的天元重骑。
四万，不多。
但是这四万重骑却可以将他的防区杀几个来回，这是南唐与西蜀交界之处，地属平原，没有什么天险大城，最适合骑兵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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