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那男人不知道被藏在这儿多久了, 嘴巴被人用布条缠的死死的,满头的稻草, 面如菜色,本就长得不怎么有生机的一张脸, 如今再经这么一折腾, 看着就跟要即刻升天了似的。
“其实你是无辜的不是吗,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会放了你的。”这小厮站在地上, 徒手拎着人的衣领就将人从地上直接拎了起来,而且毫不费力一脸轻松,全然没有方才抬水时, 那种吃力的感觉。
那被藏在稻草里的人, 听他这么说,才缓缓将眼皮子抬起来, 瞥了他一眼, 而后动了动下巴,示意人将自己的嘴巴解开,他才能说话。
可等人真把缠嘴那布条给他解开了, 他倒是抢先开口,反问上了。
“四皇子派你来假冒成夫君的小厮, 到底是有什么打算?”这真小厮倒是真孱弱,遭人这么一折腾,问起这样英勇的话来,都显得十分有气无力了。
“你要逞英雄, 也得看看场面不是吗?就你现在这模样,问这问题,你觉得合适吗。”这假小厮听人这么一说也是被人逗得直乐,当初他与沈亦和老熊里应外合,为的本就不是什么让久冀带他回京,而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府里,替人传递消息的。
这人将真张聪随手丢在草垛上,也不与人避讳,随手就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扒下,又三下两下将缩进去的骨骼恢复到了原位,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沙地上。
张聪之瞥了他一眼,就合了眼睛将头扭到一边去,不再理他。
沙地上坐着的这人,也不逼他,只是坐在地上自顾自的休息,这人身形本就与张聪有几分相像,只是比人稍高一些,人/皮/面/具一摘,露出了一张张聪熟悉的脸。
黎清元,沈亦求久冀留下的那个仆从。
当时沈亦出了损招,找了老熊来与他里应外合,一边找机会支他们俩出去,一边自个儿留在屋里假装与人坦白来意混淆视听。
为的就是能让这个本就不起眼的仆从,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外边儿绑了阿北身边儿的这小厮,然后易容成他的模样,留在府中,替人打探消息。
而这张聪,沈亦本是计划着由自己绑上马车,偷偷带回府中的,只可惜后来出了些岔子,只能将人安排在这儿,匆匆离开。
“你不用扭着头不愿看我,这事儿你们浮生的主子也是有份儿的,没有浮生的人里应外合,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能接近得了活阎王久冀。”
黎清元坐在地上,掏出了个水袋,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边儿喝还要一边儿对那躺在草垛上自暴自弃的张聪,进行亲切的开导。
“你胡说,浮生四部从来不摄党争,又怎么可能是久大人与你们合计好的,难道她故意与你们合计好,来算计自己的吗!少说胡话了。”
那黎清元听人说到这儿,既不开口反驳,又不张口赞同,只是拿着他那有些破烂的水袋,悠闲的坐在地上看起了星星。
今天是个顶好的天气,天上的云彩少,星星又亮又大颗,飘渺稀疏的云彩依稀挂在天边上,像是仙女姐姐衣上的缎带一样,中原不比边疆,这样好看的星空,黎清元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了。
而此时正困在屋里的久冀,则是巴不得忘记一切,跑出来悠哉游哉的赏赏月看看星,反正不管做什么都好,她实在不想再待在屋里,与这个呆瓜两个人对着一盆洗澡水,相顾无言了啊!
可即使是这想,久冀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有这样做的机会,阿北如今还跪在床上,没能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若是这个时候她再转身就走,久冀真怕这呆瓜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可若是不走,那这一大桶水摆在这儿是几个意思!
呼,久冀轻呼了一口气,终于打算硬着头皮转身面对阿北,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大不了就罚他在床上跪上一会,自己的面子过得去,那床上软乎乎的跪上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久冀这么想着,心里也还算有了些底气,猛的一转身,大踏步的就朝着床边英勇就义去了。
可起初也都还挺好的,直到久冀走到床跟前,点了蜡烛,好好的端详了一眼床上跪着的那人,才忽然觉得自己往前走不动了,浑身脱了力气般直挺挺的立在那儿,好像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只能感觉到自己这胸口的地方,好像有什么烧起来了似的,先从一点点的星星之火开始,再到火烧燎原不可抑制结束。
直将她心里的那点儿东西,全部烧光才肯罢休似的,烧的她空落落的,缓了许久才察觉出疼。
她本想叫一叫这个人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嗓子眼里紧的根本发不出声音,她就好像被人拿着空气与阿北隔绝开了一样,能看能听,却不能动不能说。
她所看到的,是这个十九岁的桀骜少年,如同自愿折了翅膀的鹰隼一样,紧紧的将臂膀背于身后,卑微的臣服的跪在床上,正在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双眼无光,脸上是一片他自己可能都没能察觉的湿润。
这是她两世之中,第一次见到阿北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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