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皇后带着李婵从太后宫中告退出来。
李婵看着宫墙之上碧空如洗阳光灿烂,双手背在背后一蹦一跳,高兴道:“皇祖母威武, 这下看不气死婉妃那个贱婢!”
皇后斥道:“你是公主, 注意言辞。”
李婵不服气道:“她本来就是个在御花园洒扫的贱婢嘛,得了父皇的青眼这才有机会沐猴而冠, 竟然还敢仗着父皇的宠爱在您面前装娇贵,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出身。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皇后闻言忍俊不禁,伸手点着她的额头道:“沐猴而冠是这么用的?”
李婵无赖道:“哎呀哎呀,这些都是小事。母后, 我有些想不通,方才看皇祖母的样子, 明明都快被父皇给说服了, 为什么李逾说了那句话后, 她就勃然变色,继而大怒呢?”
皇后嘴角微抿, 挥退身后跟着的太监宫女,待只剩下她和李婵时,她才道:“你觉着,你皇祖母对你的皇兄们,与她对待李逾相比如何?”
李婵不假思索:“李逾没来之前,我觉着皇祖母最喜欢六哥哥。李逾来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皇祖母最疼爱的竟然是这位堂哥。”
“李逾与你皇祖母几年也见不了一次面, 你可知, 你皇祖母为何这般喜欢他?”
李婵摇头:“不知。”
“那是因为, 李逾与你皇祖母夭折的小儿子,也就是你皇叔福王, 是同一天生辰。右肩后也如福王一般,有一枚树叶状的胎记。你皇祖母自李逾八个月大时第一次见到他,便坚信,他是福王投胎转世来的。”皇后道。
李婵瞪大眼睛,“还有这等事?”
皇后带着她一边往前踱步一边道:“方才李逾提起的寿王,因你皇祖母的关系,自你父亲继位后,宫里便极少有人提起他,更不会知道当年那件事了。寿王是先皇宠妃娴妃所生,比福王小一岁。福王六岁那年,先皇带着娴妃与寿王去鹤山秋狩,因寿王自幼体弱,所以先皇出宫时,带走了宫里大半御医。
“好巧不巧,先皇出宫不到五天,福王便出了水痘,当时还是皇后的你皇祖母急忙派人去通知先皇并传随驾的御医回宫。谁知那时候寿王又因在猎场受了风寒高烧不退,最后皇帝只派了三名御医回宫,却把医术最好的太医院正留下来照顾寿王。他自己自然也没赶回来,也就,连福王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李婵伸手捂住了嘴。
“福王夭折后,没人知道你皇祖母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福王夭折不到一年,寿王便也死了。寿王死后,娴妃一病不起,熬了半年,也去了。之后不到两年,先皇驾崩,你父皇继了位。今日李逾在你皇祖母面前提起寿王,看你皇祖母的反应,因为福王之死,她应是恨毒了先皇,恨毒了娴妃,也恨毒了寿王,以至于过了二三十年再提起寿王,还能叫她恨得在人前失态。”
李婵放开捂着嘴的手,道:“这么一想,皇祖母其实也挺可怜的。那,母后您说,李逾刚才提起寿王,是碰巧还是故意的?”
皇后不答,只问:“你说呢?”
李婵思考着道:“宠妃,皇子病弱,这么一说,现在的婉妃,还真与当年的娴妃有几分相似呢。李逾这一句寿王第二,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皇后微微一笑,道:“你这位看似只知在长辈面前撒娇耍赖不着调的堂兄,可不是个寻常人。以后见着他客气些,不要太亲近,但也不能太疏远。”
李婵笑道:“知道了母后,就算不管别的,看在他帮着我们对付了婉妃那个贱婢的份上,我也会对他恭敬有加的。”
大理寺,顾璟和姚征兰在阅卷房一边阅卷一边等萧旷把金雀斋的掌柜带回来。
姚征兰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冒昧地问一问顾璟。毕竟以后三个人还在一间房里办公,如果他一直和李逾闹不愉快,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顾大人。”
顾璟从纸卷中抬起头,向她看来。
姚征兰努力忍住打听旁人私事的尴尬,“您和郡王……闹别扭了吗?”
顾璟想起他和李逾闹别扭的原因,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有一点误会而已。”
姚征兰看他这模样是不想说的意思,本来不应该再问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追问了一句:“不、不会是因为我吧?”
顾璟一怔,再次转过脸来看着她,心想:李逾不会跟她说了什么吧?
姚征兰见他神色不对,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想起以前曾跟你说过我不喜欢郡王对我太热情,而最近,我与他走得有点近。我怕你是因为这件事和他闹不愉快。”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对李逾改观了,是吗?”顾璟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情,才会问出这样的八卦问题。
姚征兰将手中案卷捏了又捏,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跟他实话实说:“今天上午郡王和我出门时,都告诉我了。他说他一早就知道我是女子,还说他是因为……才想方设法接近我。”
顾璟闻言,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姚征兰道:“我自然想顺着我自己的意愿生活,若是不能……”她收回目光垂下眼睫,道:“惟愿我哥哥能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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